聯系。
藤井在一家大型出版社當紀實作品部的部長,伊織也曾經寫過建築方面的書,說起來也并非無緣。
說來奇怪,雖說同學會意在重溫舊誼,可見面以後感到比較親切的還是局限于那些工作有某種共性或者是處境相似的人們。
這倒并不是有意識地加以選擇的結果,那些職業和經濟地位相去甚遠的人,往往話不投機,談不了幾句。
他們走向有樂町,商量去處。
兩個人還都沒正經吃飯,于是藤井領伊織到并木街後身的一家小飯館,先填飽了肚子。
“我總覺得那種場合吃不下東西。
”
聽藤井這麼一說,伊織也有同感。
在小飯館呆了一個來鐘頭之後,這回是伊織約藤井到上次與村岡一塊去過的那家酒館。
“你不打算在我們公司出本書嗎?”
到這家酒館一坐下,藤井就提了出來。
伊織卻一直在想,給霞打電話的時間已經迫近。
“加上一些京都和奈良的古建築照片,一定能寫本相當有趣的書。
”
高中同學會本來意在重叙舊情,可最終總要談到工作上。
這也許是男人無法克服的毛病,三句話不離本行。
藤井似乎不時在報章雜志上讀過伊織寫的随筆,提議他以《建築散步》為題編一本書。
“将來我琢磨琢磨。
”
伊織回答得很含糊,可藤井借着酒勁态度卻很強硬。
“将來,那就不知要到什麼時候了。
我近期給你介紹負責這方面的部長,你見面跟他談談。
不然,我這裡出也行。
你不要光寫這些建築方面難以讀懂的專業書籍,也該寫點面向大衆的通俗讀物。
那倒是可以出名呀!”
“不出名也罷!”
“你真沒野心。
不是有些建築師還去做廣告嗎?”
伊織苦笑了一下,道歉站了起來。
電話位于吧台的角落,拉出線來,也不是夠不着,但當着藤井的面,說話總不方便。
他到拐角處看了看手表。
本來和霞約好十點鐘,現在已經大約過了五分鐘。
他早已背下了電話号碼,用不着查記錄本,順手按了号碼。
“喂……”
周圍嘈雜,很難聽清,但毫無疑問,那是霞的聲音。
“是我……”伊織說到這,連忙改為比較禮貌的口氣更正道:“我是伊織。
”
藤井正跟女老闆聊天,其他客人也都各自說得熱鬧,看樣子他的話不至被人聽到。
“現在正跟朋友一快兒吃酒。
”
“像是很熱鬧,在什麼地方呀?”
“銀座。
剛參加完同學會。
噢,旅行的事怎麼樣了?”
“真能去嗎?”
“當然,跟我走就行了。
”
“那就聽您的,跟您一起去。
”
“真的嗎?”
笑意不覺湧上面孔,但他突然發覺藤井正看着自己,慌忙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好吧!我就按這來安排。
明天早晨,請往公寓打個電話。
你真的不會再有變化吧!”
“沒問題。
”
霞的聲音很低,但卻幹脆。
回到坐位,藤井急迫地問:“挺高興呀!有什麼好事嗎?”
“沒有,有點工作上的事情。
”
盡管他盡力裝作平靜,但興奮自然溢于表情。
藤井又看了看伊織。
“看上去很高興呀!今天的同學會中,你看上去最年輕。
”
“别開玩笑了。
我從過去就一直顯老。
上次跟黑田喝酒時,說起我們是同班同學,人家老闆娘居然問我蹲了幾次班。
”
“黑田那種扁平臉不怎麼樣,年紀不小了,可沒有一點深沉勁兒。
在這一點上,你雖說不上漂亮,但長得不錯。
”
“你是誇我,還是挖苦我?”
“當然是誇你呀!年過四十,人家還說你漂亮,心裡大概不會舒服。
你那張臉帶着發财相。
男人還是得事業有成,不然就是有女人……”
“怎麼會呢……”
看到伊織否認,藤井順從地點點頭說:
“不過,好長時間沒見你太太了。
我記得到你家去過一次,那是五年前吧!”
“大概是吧!”
談到家庭,伊織突然話語沉重起來。
藤井隻顧繼續說下去。
“兩個孩子吧?老大該上高中了吧?”
“是啊……”
“我家那孩子明年要上大學了。
我們哪能不老呢?”
藤井似乎家庭美滿。
他說他兒子長得很高,又說到早晨長跑時,他跑不過二兒子。
談到這些,伊織感到有些沉悶。
藤井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而自己卻正要和一個有夫之婦一起去旅行。
直到剛才,妻子女兒早已忘得一幹二淨,滿腦子裝的隻是霞。
年齡一樣大,可這也差别太大。
“怎麼樣?現在到我家去坐一坐?在深澤,正好順道。
”
“不,天晚了,不去了。
”
“沒關系。
我太太已經習慣了。
”
“真的謝謝了,我不去。
”
大概是因為自己家庭破裂,伊織實在沒有心思去看别人幸福美滿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