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裡。
依然細雨闬闬,霧氣很重。
車開動以後,霞再次感歎地自語道:“這種地方就是盡量可以不用見到旅館的人呀!”
“剛才那地方比較陳舊一點。
如今有些地方,房間裡有管子直接通到櫃台,賬單裝在盒子裡通過管子送過來,付錢以後找了零錢再送回來。
”
“你去過嗎?”
“沒有。
聽别人說的。
”
有一次和笙子一起去的就是這種旅館。
伊織決定隻告訴霞是聽别人說的。
“跟你在一塊,可以知道好多事。
”
汽車好像正沿着神宮外苑的樹林開往四谷。
在黑暗中,對面開來的車像野獸一樣時亮時熄地閃爍着燈光。
“什麼也沒吃,肚子餓了吧?”
“要不說,還真忘了。
”
回憶起來,兩個人逃出舞蹈演出劇場就直接去了旅館,連飯也顧不上吃,隻是一心貪圖肌膚的歡悅。
“可是,已經沒時間了吧?”
聽伊織這麼一問,霞順從地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汽車從四谷穿過麴町開到護城河邊,接着往右轉彎,來到剛才離開的國立劇場。
“這樣看上去,誰也不會認為我們是逃離劇場從旅館回到這裡來的。
”
“别說這些氣人的話。
”
“誰看見也不會懷疑。
”
“不過,頭發沒梳好,怪怪的。
”
仔細一看,頭發确實和剛見面時有些不同,但也許隻有霞家裡的人才能分辨出來。
想到霞打扮好回家去,伊織再次感到沉悶。
說到底,霞要回到丈夫身邊去。
她很擔心離開家和回到家時的發型會有變化,大概正是害怕丈夫的眼睛。
剛才鏡中映出的那種淫靡的姿态,也許不過隻是一時之間短暫的演技。
“怎麼啦?”
霞向突然沉默起來的伊織問道:“還在擔心工作上的事兒?”
聽到這句話,伊織又想起城市廣場的設計今天還需要修改。
“見到你,我早都忘了那事。
”
“我不該說這些?”
“不,哪能呀!”
伊織感到滑稽。
同樣是沉默不語,男人和女人想的事竟然如此不同。
“眼下不出差吧?”
“不少地方要去,而且想去歐洲看看。
”
“什麼時候?”
“最好是天冷之前。
能跟你一塊兒去就好了。
”
“帶我去嗎?”
“當然!不過,你去不了吧?”
“當然能去。
”
聽到霞出乎意料地充滿自信的聲音,伊織看了看她的臉。
“再短,也需要十天呀!”
“有十天工夫,就可以一起去再一起回來,對吧?”
“我也隻能有這麼點時間。
”
“到哪兒去?”
“有個朋友在荷蘭。
我想去那裡,然後再到維也納。
”
“十天時間就夠了,對吧?”
“真能去嗎?”
“當然能去!”
要花十天時間到國外去旅遊,霞跟家裡說什麼呢?她怎樣告訴丈夫和孩子,讓他們不起疑心呢?“我已經好長時間沒去外國了。
”
“不過,上次你還說,就是國内要坐飛機的話,還是挺可怕。
”
“要是國外,就沒關系了。
”
道理很荒唐,不過伊織對于霞突然變得如此勇敢感到驚詫不已。
“這麼說,我可要安排啦!”
“過兩三天,我給你打電話。
”
左邊已經看到護城河,汽車駛過櫻田門,開往日比谷。
從那裡穿過丸之内大街,就到東京站。
“十點了,到站就能上車了。
”
霞看着窗外想心事,不一會兒轉過臉來問道:“還打算再帶我去别處嗎?”
“要是有時間,我原來想去吃點飯。
”
“那我陪你去。
”
伊織透過車内的昏暗看着霞。
剛才在飯店,她還說已經晚了,驚慌失措,急忙起來收拾行裝。
可是現在卻要優哉遊哉地再去吃飯。
“現在這鐘點,隻有四喜飯館還開着,行嗎?”
“我是哪兒都行。
”
伊織把目的地從八重州站口改為有樂町,帶着她來到位于數寄屋橋街小路上的一家四喜飯館。
十點,說晚飯也太晚,說夜宵又嫌早,正是不當不正,店裡沒什麼人。
伊織和霞并肩坐在櫃台前,要了啤酒。
“今天挺早呀!”
熟識的廚師打着招呼。
平時總是喝完酒才來這裡,大約總在十二點左右。
“剛才村岡先生來過。
”
“是嗎……”
伊織楞了一下,喝了口啤酒。
村岡确實也常來這個飯館。
帶霞到這家飯館來可能有點輕率,但同時他又覺得不在乎,早晚知道就知道吧!“這種飯館營業到幾點?”
“夜總會結束以後,客人到這裡來,大約要到兩點半吧!”
廚師回答了霞的問題。
等下次村岡再來時,他可能會告訴村岡說,伊織曾經帶着個漂亮女人來過。
伊織想,這真有點麻煩。
但同時他又希望,幹脆知道了更好。
已經過了十點,霞一點也不慌張。
平時吃得不多,今天卻難得地吃了肥肉,還要吃蝦。
“你真帶我去歐洲旅行嗎?”
“隻要你去。
”
聽到伊織小聲說了這麼一句,霞點點頭說:“真高興。
我這又多了一個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