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說一句“這是給你的禮物”,然後交給她,出發前的不愉快可能就煙消雲散了。
看來,這種想法未免過于一相情願。
難道她還對自己和霞去歐洲旅行的事耿耿于懷……
伊織認為她休息可能與這事有關。
然而,關鍵人物笙子不在,既無法問明理由,也無法為自己辯解。
整整一天,伊織為此坐立不安。
由于十天時間不在事務所,所以事務所裡來訪的客人很多,時而還要和職員們商量工作,忙得連椅子都沒坐熱過。
然而,就是如此繁忙,還是有時突然想起笙子。
她現在正在幹什麼?為什麼不來電話……
但是,在客人面前,他不能流露出這種情緒,隻能佯裝平靜。
然而,每次給客人端茶和禀告情況時進來的人不是笙子,總是感到别扭。
笙子在時,心有靈犀一點通,現在換了别的女人,每件事都必須仔細說明。
辦完事應請客人盡早離開時,笙子總能巧妙地安排他們離開,而現在的女人卻還在必恭必敬地獻上新茶,令伊織煩躁生氣。
黃昏時分,工作終于告一段落,伊織再次給笙子公寓打電話,還是沒人接。
當天晚上,他和纖維廠家的經理約好在築地共進晚餐這位經理是伊織設計他的大樓以後新結交的朋友。
整個晚餐過程中他總是時時想起笙子。
晚餐後,他應邀到了銀座,在新橋附近的夜總會又挂了一次電話,笙子依然不在家。
“到底怎麼了?不會出什麼事吧……”
打完電話,伊織悶悶不樂。
經理詢問,他也隻能模棱兩可地回答道:“沒什麼……”。
喝着女招待調好的加水威士忌,伊織自己再次感到吃驚不已。
笙子不在,自己竟然如此消沉。
早知如此,當初不該和霞去旅行。
就因為兩個人偷偷摸摸去旅行,才釀成今日的苦果。
不過,他雖然這樣責備自己,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此一時,彼一時,那時他認為和霞去旅行是頭等重要的大事。
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
然而,回到事務所才發現,笙子不在,事事不如人意。
換句話說,他再一次認識到笙子在工作中必不可少的作用。
一般來說,離開銀座,至少還得再去一家酒館接着喝酒,但他心緒不甯,再加上旅途疲勞,無心再喝,十點鐘就和那位經理分手了。
他攔住一輛出租車照直回到公寓,發現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平日總是富子負責從下面的信箱取回郵件。
他一看信封上的字,心裡已經明白是笙子寫來的。
伊織本想盡快看到内容,但又害怕打開,于是拿着信來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才慢慢地拆開。
一張日本式便箋,折了三折,上面寫着笙子那工整的字。
祥一郎先生:
歡迎您歸來!旅途疲勞,卻沒能去接您,十分抱歉。
您剛回來,提出這件事,我自己也知道冒昧。
請允許我辭去事務所的工作。
衷心感謝長期以來您對我的關照。
您可能會問,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辭職?我沒法回答這個問題,隻能說,這是我太任性的緣故。
工作虎頭蛇尾,一定令您感到吃驚,請您原諒我這最後一次的任性吧!退職日期可以從這封信送到之日起計算,也可以從開始休息那天計算,悉聽處置。
工作方面,我已向坂井仔細交代清楚,估計不會受到影響。
目前我不在東京,待思緒恢複平靜後,我再去當面向您道歉。
謝謝您長期以來的關照,您給我希望,讓我愉快,這四年來的一切,我将終生不忘。
您每天工作很忙,請多保重。
再見!
笙子
伊織反複看了兩遍,把信放在了桌上。
要說絲毫沒料到這結果,那是瞎話。
但他沒想到詞句竟然如此斬釘截鐵,毫無回旋餘地。
他已經感到事情不同尋常,但又覺得尚可挽回,實在小看了她。
這封信顯然是最後通牒。
在辭去事務所工作的同時,她還同時宣告,過去兩個人的關系也一刀兩斷。
伊織坐立不安,又看了一遍信,然後點着一支煙。
盡管他一口接一口地使勁吸煙,但信的内容依然如故。
伊織又重新看了一遍,思索着字裡行間是否還存在找回笙子的餘地。
信的開頭是“歡迎您歸來”。
看來在伊織回來之前,她已決意要這麼做了。
文辭有條不紊,字斟句酌,絲毫看不出激動的痕迹。
然而,信的内容卻冷酷無情。
無論看多少遍,這也是一紙宣布與伊織訣别的通告,同時也表明借此機會辭去事務所工作。
“這四年來的一切,我将終生不忘”,每讀到這裡,伊織都感到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是啊,已經四年了。
往日的一切曆曆在目,就像剛剛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