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一起去觀光為理由,也不知道她丈夫會不會同意,而且這種事也不可能隐瞞得了。
就連去奈良呆一宿,對霞而言都似一次大冒險。
“若是坐新幹線還行,坐飛機的話即使在國内也沒有膽量去。
”霞曾這樣說過。
“霞這樣子,肯定去不了國外。
”
這樣想罷,伊織便說服自己放棄了。
想必是星期天晚上的緣故吧,幾乎聽不到汽車聲,或許此時家家戶戶都在享受着天倫之樂,周圍萬籁俱寂。
伊織突然想起了自由之丘的家。
現在妻子和兩個女兒正在做什麼呢?大女兒已經吃完了飯,正在看她喜歡的大河電視劇吧?抑或是正在洗澡?最近就讀于澀谷高中的大女兒也沒跟他聯系。
他覺得,沒有音信正是身體健康的證明。
伊織曾想過打電話,但沒事打電話過去,未免顯得太戀家。
雖然他也覺得這種想法很無聊,但同時又覺得,自己沒必要去打亂她們的生活。
然而今天伊織卻莫名地眷戀她們。
原本他就讨厭星期天的夜晚,但今晚心情更覺頹喪。
這大約是星期天一個人吃飯時那份寂寞的延續。
然而并非隻有今晚才這樣。
以前,星期天晚上會在電話中和笙子商量是否和她見面。
而現在卻失去了這一對象,或許正是它緻使心緒沉重。
由去歐洲到霞,再到家,漫無邊際地胡想了一通,伊織的思緒又自然而然地轉移到笙子身上。
實際上伊織現在是在等笙子的電話,盡管他沒有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
早在從高爾夫球場返回的途中,這事已經時不時地在他腦中萦回。
和竹内分别後徑直回到家,乃至在房間裡吃飯,或許也是在期待着笙子的電話吧?
人的潛意識也許有些奇怪。
盡管伊織現在隻對此很在意,然而他卻極力迫使自己不去想它。
笙子的事就此了結吧!一邊這麼想着,一邊實際上卻仍很在意她。
出外旅行,笙子必定會與他聯系,有時打電話說“我剛回來”,有時寫信告訴他回來的日期。
由此來看,今晚她也應該打電話來。
既然休假已經結束,明天得去事務所上班,那麼今天她一定會回她自己的房間。
已将近十點,或許是因為陶醉于酒香,喝着白蘭地,伊織漸漸感到一絲醉意,然而房屋一角的電話卻啞然無聲,絲毫沒有響鈴的迹象。
伊織一邊等着電話,一邊心想,或許隻有今晚笙子不會打電話來。
隻要一想到出去旅行時兩人感情上的隔閡,或是想到她是和宮津一起出去,伊織便覺得笙子可能不會打來電話。
回來也不打電話過來,正說明她還沒解開心中的疙瘩。
肯定不會來了。
伊織一邊這麼想着,一邊卻仍在等着笙子的電話,不管怎樣,隻要對他說一聲“我現在回來了。
很長時間不在家,請原諒”等之類的話,伊織就能夠心情愉快地接受她。
宮津的事另當别論,至少心緒大概能夠因此而平靜下來。
伊織又喝了杯白蘭地,帶着醉意在心裡打起賭來。
“如果今晚來了電話,和笙子還能回到從前,但如果不來電話,那就隻能這樣讓它結束……”
無論怎樣都行,一邊這麼想着一邊等着電話,漸漸地霞與家都變得遙遠了。
一直等到十二點,伊織喝光了玻璃杯中殘餘的白蘭地,心裡想,“和笙子就此了結吧”,然後上床睡覺去了。
第二天,星期一的早晨,伊織破天荒地十點鐘來到了事務所。
雖然十點半與兩個來客有約會,但若自己提出要求,也并非不能改在下午。
之所以定在上午,也是因為意識到笙子會來上班。
笙子會以怎樣的面孔出現呢?見面後說什麼呢?還有宮津……真想盡快見到這兩個人。
昨晚空等了一晚上電話,伊織已有些急不可耐。
十點鐘一進事務所,笙子霎時慌張地站了起來。
伊織已經在上周将工作安排交代給另一個女職員,因此笙子應該知道他今天早上會來得很早,然而她似乎仍然有些緊張。
“您早。
”
大概是心理作用吧,笙子的聲音聽來有些沉悶。
伊織漠然地點了點頭,徑直進入所長室。
剛從包中拿出文件,笙子便像往常一樣端來了茶。
伊織毫不理會地看着資料,笙子将茶放在桌上,換了一種語調說道:“上周随便休假,請原諒。
”
“哪裡……”
伊織故意表情淡漠地答道。
“今天十點半是丸越貿易公司的水口先生來訪,之後十一點……”
笙子開始彙報一天的工作安排,伊織眼睛盯着資料,等她說完之後問道:“旅行很愉快吧?”
“哎……”
實際上,伊織希望她說“很愉快,但是仍很寂寞”,抑或是稍稍誠懇地說“請原諒”。
雖然一回來立即就道了歉,但聽起來很覺冷淡,之後便立即說起工作上的事。
這讓伊織感到有些不高興。
然而笙子依舊什麼也沒有說。
“能幫我叫一下望月嗎?”
伊織像是說“行了”似的,合上了正在看的資料,笙子本想再說些什麼,但隻是輕輕地低下頭走了出去。
那被裹得緊緊的嬌小臀部,看上去有些淫蕩。
真的和宮津沒有什麼吧?這樣想着,伊織的心情焦慮起來。
就這樣,伊織一整天幾乎都不曾向笙子開口說話。
偶爾說,也僅是談工作,沒給她留絲毫插話的餘地。
盡管自己覺得有些孩子氣,但他隻是想向她表明,對于她和宮津一起出去旅行的事,自己很不高興。
下午,望月從外面回來商談新型建材的事。
聽完他的話以後,伊織望着他那曬黑了的臉說道:“好像黑了不少啊!”
“去遊了遊泳。
山陰那兒的水真清涼,很舒服。
”
“昨晚回來的嗎?”
“不是,我是星期四回來的。
”
說到這,望月臉上突然露出困惑的表情。
伊織沒有忽視這一點,但隻是微笑着點了點頭。
“挺好。
”
伊織拿着資料,望着望月走出房間。
然後将轉椅轉向窗戶,叼起一支煙。
路邊樹上的枝葉探伸到窗際,在夏風的吹拂下,不斷地搖曳着。
伊織望着它開始思索起來。
望月星期四就回來了,這意味着之後隻剩宮津和笙子兩個人。
包括望月在内,去山陰旅行的有三四個人,然而大家似乎并沒有采取統一的行動。
想到這裡,伊織漸漸有些坐立不安了。
對于笙子這次執拗的行為,伊織剛才還想,隻要将自己的不高興表現出來就行了,現在看來事情并不是這樣簡單。
他雖然覺得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旅行結束後,隻剩下笙子和宮津二人獨處,事情就不一樣了。
伊織在工作着的職員中間忐忑不安地慢慢巡視着。
職員們有的在畫設計圖,有的在查找資料,有的手裡拿着氨甲酸酯建築模型沉思着……,各式各樣。
他和每個人都得體地聊聊天,偶爾商談一番,然後來到右邊角落裡坐在桌前的宮津身邊。
宮津原本就長得很白晰,絲毫不見被太陽曬黑的樣子。
或許是制圖桌上熒光燈照射的緣故吧,此刻的宮津顯得更加蒼白。
“怎麼樣?”
伊織若無其事地問道。
“嗯……”
宮津模棱兩可地點了點頭,依舊目不轉睛地盯着正在畫着的設計圖。
伊織控制住自己沒有問他旅行的情況,重又回到自己的房間。
伊織表面上繼續保持着平靜的态度。
盡管表面相當平靜,然而努力使自己采取這種态度的伊織卻可以說已經很不自然。
在笙子面前故意顯得冷淡,而在宮津面前卻依然保持着以前那種善解人意的所長形象,這當然就會顯得不自然。
或許是因為心理作用,伊織總覺得笙子像在窺探什麼,而宮津的态度中也像是在有意回避伊織。
這樣過了兩天,第三天晚上笙子來了電話。
那天由于有環境整頓委員會的會議,伊織稍稍喝了些酒,直到已過十點才回到公寓。
而笙子打來電話時正是伊織剛回到公寓的時候。
“啊,您剛回來吧?”
大概沒想到伊織已回來,笙子的聲音顯得有些驚訝。
“在這之前我已打了兩次電話。
”
“什麼事……”
盡管很想念她,伊織卻仍故意冷漠地問道。
說得誇張點,倘若這時很溫和地反問對方,就會有損男人的體面。
笙子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嗯……什麼時候能見見面嗎?我有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