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一偏,急忙閉着眼睛躲開。
說時遲那時快,他的脖子被什麼東西“噌”一下擦過,緊接着的是一陣尖銳的刺痛。
“吭”地傳來一聲鈍響,像是擊中了什麼。
随後,他聽見身後“砰”的一聲,仿佛一件沉重的物體倒下的聲音,随後周圍重歸寂靜。
男人哆哆嗦嗦地睜開眼睛,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似乎觸到了血,他的脖子像被什麼東西擦破了。
老人呼哧呼哧地喘着氣,站在男人面前。
他面色煞白,正怔怔地盯着男人的身後。
男人戰戰兢兢地扭過頭看去。
老婆仰面倒在地上,瞪着眼珠,已經斷了氣。
她的脖子上插着一把斷了柄的鐮刀尖,手裡還攥着刀柄和剩餘的刀刃。
“難道?!”
男人目瞪口呆。
“好險!”
老人小聲嘟哝了一句。
男人一面用手哆哆嗦嗦地按着自己的脖子,一面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和先前一樣,不遠處的人越聚越多,終于,醫生出現了。
“那邊到底怎麼了?”
男人問道,老人敷衍着點點頭。
“有個孕婦在路邊要生了,是藥鋪家的姑娘。
”
“怪不得,流了那麼多血。
”
“你老婆大概一下就瞅準了機會,這會兒跟你說尾号7的中獎者的事兒,保準你會分神。
”
老人面無表情地答道,眼睛卻一直盯着撲倒在地上的女屍。
男人卻連瞅都不瞅一眼。
這女人竟然騙自己分神,一想起剛才她舉着鐮刀朝自己沖過來的情景,他就驚恐不已。
“我老婆……您知道,對嗎?我,我中獎了!”
話剛一出口,他頓覺心裡輕松了不少。
老人臉上露出悲傷的神情,繼而他慢吞吞地搖了搖頭。
“你老婆跟人說起這件事時,偶然間被俺聽到了。
”
說這句話時,老人眺望着鎮外的樹林。
“真巧!不過那聲音是誰俺沒聽出來,為了查明這事俺花了太長時間。
”
聽到這裡,男人眼前浮現出一副老婆正和某人商量着謀害自己的情景:老婆眼中閃着刺目的寒光,眼神充滿殺意。
“給你寄信的是你老婆他哥,估計他們在印刷上下了不少工夫。
你老婆想這事大概不是一天兩天了,無論如何她就想幹掉你。
好容易讓她等到了這個機會,找個“中獎者”的引子送你上西天。
在她的理論裡,在兌獎期殺掉‘中獎者’不算是罪,這也成為了她的借口,并且俨然要用她哥給你寄來的信當做證據。
原來我“中獎”是一個設好的圈套,一切都是為了除掉我。
男人愕然失色。
“俺在路上跟你搭話,就是想提醒你注意,看上去,你壓根兒沒明白。
”
老人的聲音嘶啞而低沉。
原來,今早老人家和我搭話是為了這個。
“這麼說,這信是……”
男人說着,從胸口掏出那封信來。
“假的。
”
男人哆哆嗦嗦地翻開信的背面。
他仔細一看,信上竟然蓋着鄰村郵局的郵戳。
本該由國家發行的彩票,結果卻成了由鄰村隻有三個工作人員的小郵局搞的鬼把戲。
“在這種窮鄉僻壤,誰見過什麼真的中獎通知。
”
老人悲傷地搖着頭。
“所以,俺家的那個親戚也被蒙了。
”
“什麼?”
“他拿到的尾号7的兌獎通知,是俺跟幾個朋友合夥作弄他,寄給他的假信。
”
男人呆呆地瞪着老人。
老人一直俯視着地面。
“那小子真是個膽小鬼。
雖然膽小,人卻十分善良,兄弟間碰上什麼麻煩事他都出頭幫忙。
收到尾号7的兌獎券時,他吓得一個勁兒地哆嗦。
萬一誰來殺他的話該怎麼辦?!一想到這兒他就坐立不安。
本來隻想跟他開個玩笑,俺幾個隻想用‘中獎者’的消息逗逗他罷了。
”
“哇哇……”不遠處,嬰兒響亮的啼哭聲在空中飄蕩着,“哦……”歡呼聲響作一片。
老人睬也不睬那些因新生兒的降生而歡呼雀躍的人群,他接着叙述道。
男人忽然覺得,自己和老人的周圍似乎已被一道無形的屏障給隔開了,他們似乎陷入了另一個世界中。
“俺幾個完全沒有料到,那小子吓得徹底慌了神,竟然上吊了。
真有那麼可怕嗎?”
男人無言以對,隻是盯着老人。
然而,老人面無表情地朝男人轉過頭。
“你去叫警察,告訴他們出事了。
鐮刀這玩意兒不長眼,碰到石頭上折斷後,刀尖紮到人了。
這種事沒人預料得到,純屬意外,對吧?”
男人艱難地點點頭,慢吞吞地邁開步子。
老人一揚手,示意他停下。
“等一下,先借個火兒。
”
老人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來。
男人的手指還是顫個不停,他費勁地點着火,湊上去。
老人一把扯過男人還握在手裡的信,連同煙一起“刷”地一下點着了。
眼看着,信燃了起來。
老人手一松,還冒着火星的一團灰燼便悠悠地朝地面飄落下去。
終于,隻剩下一撮兒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