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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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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到的。

    很奇怪,他感覺到了那種惱怒,他僵在那裡,忽然艾達在他背後咆哮道:“你難道不能離開這個地方嗎?” 格雷迪轉過身來,艾達正對他怒目而視,她眼角滿是皺紋,目光中透出的惱怒令人困惑。

    雖然他在葬禮前後都盡力想要接近她。

    她卻回避格雷油。

    在公墓裡,格雷迪盡他最大努力用眼光跟她打招呼,但艾達故意将目光移開的倔強勁頭使他的努力受到挫折。

     此時她的目光咄咄逼人,令人不安:“婊子養的!”她罵道。

    憔悴的面孔,加上朝後梳的頭發,使這女人更像一副骷髅。

    格雷迪不禁向後退縮,問道:“為什麼你那樣稱呼我,艾達?我沒幹過什麼與你作對的事。

    我懷念他倆,我來此向他們表示哀悼。

    你為啥——” “别跟我玩花樣!” “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個營地!布賴恩的律師跟我談起遺囑!我那活該見鬼的弟弟如此自憐,把那個小酒館搞得一塌糊塗還不夠;從他開槍自殺以來,我一直拼命維持小酒館的收支平衡才沒讓他的債權人接管那地方,這還不夠。

    不,我得弄明白到底為啥——他把我繼承下來的小酒館抵押出去,而你得到的森林中的營地卻是付清款子的,免費而利索!我不知道你怎樣欺詐他。

    我無法想像你如何利用死去的妻兒愚弄他,誘使他送給你營地。

    但是你可以拿此做賭注。

    隻要我沒斷氣,我會在法庭上跟你鬥争到底。

    布賴恩發過誓要照顧我老天作證,我一定要他信守諾言。

    你不應該得到任何東西!他的孿生女兒去世時,你根本不在場。

    你沒有在那裡幫過他的忙,你是後來者。

    可以料想,隻要我沒斷氣,那麼我将擁有那個營地。

    我會把那些房子都毀掉,把遊泳池填平,用鹽把一切都覆蓋起來。

    但是見鬼,我需要錢。

    所以相反的是我要讓那份遺囑作廢并且賣掉那個地方!我将得到我該得的錢!你得不到任何東西!” 格雷迪感到心髒快要蹦出體外。

    艾達以不罷休的勁頭譴責他利用對妻兒的悲傷,操縱布賴恩在遺囑中贈予他那個營地,這使他憤怒得渾身顫抖。

    他說:“好,艾達。

    不管你要幹什麼。

    ”他渾身顫抖得更厲害了,“但要仔細聽着,因為有些東西你還沒意識到。

    在此之前,我原打算放棄那個營地,并轉讓給你。

    我相信你應該得到它。

    但你犯了個錯誤,你不應該提到……耶稣啊,不,我突然改變了主意。

    那個營地是我的。

    雖然我過去不想要,但是現在我想要了。

    原因就是為了對付你,艾達。

    由于你侮辱了我的妻兒,你該下地獄。

    要是你能再次将腳踏上那個營地,我也會下地獄。

    ” 格雷迪在營地入口處,将那根黃顔色的“禁止入内——犯罪現場”隔離帶子從鐵絲網孔栅欄上撕去。

    他用克蘭給他的鑰匙,打開大門的鎖,用力将大門推開,心情苦惱地走進營地。

     群山之中的那個山谷靜得使人感到壓抑,他輕輕拂去眉毛上的汗水,堅定地闊步走向那個遊泳池,穿過木頭的大門走到池邊的水泥地上,布賴恩和貝特西的屍體一度躺過的那地方仍有白粉筆勾勒出的人形輪廓。

    在鮮血、骨頭和腦漿的遺迹上方仍有幾隻蒼蠅嗡嗡地飛來飛去。

    看見這些東西,格雷迪惡心得膽汁都要吐出來,随後懷着憤慨的決心挺直了腰闆。

     他心想,好了,我可以将它清理一下,可以應付那些回憶。

    最主要的還是我要保留布賴恩的贈予。

     艾達得不到它。

     懷着憤怒的心情,格雷迪轉身走過用白粉筆勾勒的輪廓。

    随後他離開遊泳池,沒有去看燒烤宴地坑,徑直走近那所可以過夜睡覺的煤渣磚房。

    盡管他有點神不守舍,但他隐約警覺到自己在重複那次克蘭中尉帶領他從一所房子到另一所房子的參觀順序。

    他瞅了一眼煤渣磚房的内部,目光掃過廚房間的那些爐竈,然後又走向那座最小的房子,也就是他在克蘭面前稱之為神龛的那座建築物。

     在房内昏暗的光線下,那種靜寂令人窒息。

    石闆地面一定使他的腳步發出回音,正當橡木拼裝的牆壁好像要吸收他進門發出的雜音時,腳步聲又蓋過了雜音。

    他很不輕松地審視壁爐前那排教堂座位。

    他擡起緊張的目光望着壁爐架上方在美國國旗與燭台中間的那8個已身故的微笑着的孩子的照片。

    他的雙膝搖搖晃晃地走近那些照片,懷着敬畏,他撫摸着布賴恩和貝特西的花季雙胞胎女兒的相片。

     多麼漂亮,多麼富有朝氣。

    那麼快就命歸黃泉,上帝保佑她們。

     最後格雷迪将他哀悼的目光移向那張令人沉痛的照片——那個戴眼鏡的由于牙齒上裝有矯正架而微笑起來有點發窘的10歲男孩——他如此觸動格雷迪,使他想起自己如此深切懷念的兒子。

     此時他再次聽見那種驚人的濺水聲,便急速轉身朝着敞開的房門。

    他皺起眉頭,不由得回憶起上次他也是在這裡聽見濺水聲。

     濺水聲來自遊泳池。

    否則格雷迪不會那麼肯定,直到他匆匆跑出去,審視在遊泳池附近的那些警察,結果意識到他弄錯了,沒有人掉進池中——然而濺水聲一直栩栩如生。

     此刻還是那樣的濺水聲。

    格雷迪急忙從陰暗的神龛屋跑到夏天的烈日炫目的強光下,眼前所見把他吓了一跳,這次和上次不同,他見到一個小夥子——18歲左右,留着棕色短發,肌肉強健,戴一副遊泳護目鏡并穿了一條臂部緊繃的遊泳褲——正從遊泳池這端有力地劃水前進,水面泛起波紋,他動作靈活地朝着另一邊遊去。

    他的速度令人吃驚,破浪前進的樣子便人着迷。

     格雷迪頓感躊躇。

    真的見鬼了?他先前未曾聽見有汽車駛進的聲音。

    他無法想像那個小夥子會步行穿過那條山路到達營地,脫下衣服換上泳裝,并跳入遊泳池——除非他覺得自己屬于這兒,或者他吃準沒有人會來到這裡。

     格雷迪心想:那男孩肯定見到大門外我那輛巡邏車了。

    但如果他是屬于這兒的,為什麼不喊叫幾聲引起我的注意?如果他不屬于這兒,又為啥不從那條山路原路返回呢?在遊泳池旁邊沒有任何衣服,那男孩在什麼地方脫的衣服?天哪!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皺起眉頭克制住驚奇,跑向遊泳池。

    “嗨!”他大喊道,“你想幹啥?你沒有任何權利呆在這兒!這地方是我的!滾出遊泳池!離開——” 當格雷迪沖進遊泳池大門時,他的嗓子快要撕裂了。

    那小夥子揮動手臂,雙腿蹬水,一路破浪穿越遊泳池,從對面一頭又彈回來,借助反沖力意志堅定地劃着水。

     格雷迪更加堅持不懈地大叫着:“回答我!停下來,見鬼!我是警察!你在侵犯私人領地!在我……之前滾出遊泳池——” 但是遊泳者不斷地劃水,從近旁的池邊又反彈出去,還是朝着對面的池邊破浪前進。

    格雷迪不禁想起一位努力摘取奧運會金牌的運動員。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滾出遊泳池!”格雷迪嚎叫道,他的嗓子幾近破裂。

    “你還有30秒時間!過後我立即打電話喊人來!我們會把你拖出來,并——” 那個遊泳者根本不理睬他,在水中翻騰,動作靈活地劃水前進。

     格雷迪如此急速地大叫大嚷,以至于上氣不接下氣。

    他向背後摸索,抓住一把紅杉木椅子,斜身靠在上面。

    他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着。

    當他的心跳加速,視力變得模糊時,他掙紮着保持身體平衡,緊盯着那個神奇的遊泳者。

     一秒又一秒,一分又一分,時間在延長。

    最後期限似乎也在自相矛盾地推遲。

    最後那個遊泳者的體力開始漸漸不支。

    在疲倦地遊完最後一圈後,那個小夥子緊緊抓住遊泳池那一端的邊緣,作深呼吸,摸索着伸出手臂頂住池邊,蠕動着爬上水泥地面。

    他堅定地站立起來,身體上沾着的水往下滴落,沿着遊泳池邊緣朝格雷迪慢吞吞地走來。

     “你終于注意到了嗎?”格雷迪費力地離開那把紅杉木椅子。

    “你是否準備說明一下,你來這兒幹什麼?” 那個遊泳者向他走近,沒理睬他。

     格雷迪握緊拳頭,用氣得變硬的手掌用力朝遊泳者的肩膀推過去。

    但是他的手掌——他哆嗦着——穿透了遊泳者。

     與此同時,遊泳者穿過了格雷迪的身體——就像空氣細微的流動,一股冰涼的空氣。

    當格雷迪扭轉身子、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個遊泳者從他側面浮現出來時,他的胸部在旋轉,他感到他一直被支配着,被消耗着,随後被抛棄掉。

     “嗨!”格雷迪竭力大叫。

     此時那個小夥子——他那肌肉發達的身體滴着水,他的短發依附在低垂的腦袋上,他繃緊的形體突然下沉——頃刻間化為烏有。

    炎熱、潮濕的空氣似乎像起了一點漣漪。

    接着又在頃刻間,空氣又變得停滞靜止——那個遊泳者卻無影無蹤。

     格雷迪感到肺部被抽空了,他拼命要吸入一些空氣。

    他的手摸索着伸向那把紅杉木椅子。

    但是在他感覺到它實實在在的堅固時,他的神志頓時崩潰,他的身體也支持不住了。

     不可能!他殘存的推理能力在尖叫。

     當内心的驚呼發出共鳴時,他對着水泥地目瞪口呆。

     那個遊泳者的腳印赫然不見了。

     格雷迪在那把椅子上坐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他振作精神使自己站立起來。

     那個小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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