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而興奮。
那是我記憶中最漫長的下午。
放學後我無意與夥伴們閑逛,隻是呆在家裡玩電子遊戲,注視着電視機屏幕上的時間顯示。
下午5點過後,爸爸下班回家。
他剛打開一聽啤酒,門鈴響了。
爸去開門時,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胳膊上的肌肉有痛感,來人正是報社的莎朗女士。
還是我開始幹送報活兒的時候她就來過我們家,告訴我我的送報路線。
另有許多次,她來這裡給我一些額外的訂報卡,替我估算客戶們應該付給我多少報費。
有一次她帶給我價值50美元的電影入場券,我想你是知道的,那是因為我比鎮上其他報童更多地在社區裡争取到新客戶,他們從原來的格蘭尼特大瀑布的那份《記事報》——它是一份晚報,轉到訂閱《公報》。
莎朗比我媽媽年輕。
她梳着馬尾辮發型,兩頰呈玫瑰色,使我想起那位鎮上的大學實習教師——她正在協助我的老師教學。
莎朗常對同我而不是我父母的交談顯示出更大的興趣。
她使我感到不尋常,讓我覺得長大了。
她還常對我微笑,告訴我說我是她手下的最佳報童。
但上星期一她沒有微笑。
她像是熬了一通宵,面容蒼白。
她說很多報童都停了工,沒人來頂替他們的工作,使得報社很着急,似乎有可能停業。
還說老闆叮囑她去告訴每個停工的報童,如果他們繼續送報,報社将額外付給他們每周3美元的報酬。
然而我媽媽不讓我回答,她替我推辭了。
但莎朗似乎沒聽到似的繼續說,《公報》承諾如果遇到下雪天的早晨,就不一定要發送報紙。
我爸爸同意這麼做,覺得是個好主意,但媽媽一直搖頭拒絕。
後來莎朗急急忙忙地說,至少給她幾天時間去找到可頂我空缺的人手,雖然這很困難,因為我十分可靠。
這番話使我心跳加速。
請給她一周時間,她說道。
如果在下周一前她還找不到别的人手,那麼我可以不再送報,她也不會再來打擾我們。
不過至少得讓她有個機會——她的聲音聽起來幹澀哽咽——因為老闆說要是找不到能送報的小孩,将炒她鱿魚。
她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濕潤,就像被外面的大風吹了似的。
我一時覺得自己很卑鄙,好像看着她落水卻坐視不救。
我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我無法面對她。
因為她第一次對我父母的關注勝于對我,目光炯炯看着我爸爸,然後是我媽媽,話語中帶着懇求。
我媽媽似乎屏住了呼吸,随後長長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顯得十分疲倦的樣子。
她說必須跟爸爸商量此事,于是他們到廚房裡去談。
我竭力不去看莎朗,隻聽見他們在竊竊私語。
最後他倆出來了,我媽媽終于同意了。
她說隻有一周時間,直到莎朗找到一個頂替者,沒有更多餘地。
與此同時,如果遇上下雪天,我不會出外去送報紙。
當時莎朗幾乎要哭了,她不停地說謝謝。
她離開後,我媽媽說但願我們沒有犯錯誤,但我知道我沒做錯。
我明白究竟是什麼在困擾着我——并非停工本身,而是太突然了,還不知道我的客戶們是否收到了報紙,而且還來不及向他們解釋停工原因和向其告别。
我會想念他們的。
一個人對某事已習以為常所産生的現象可真有趣啊!第二天早上去送報,我并沒有緊張不安,反而更興高采烈,至少還能幹上好幾天。
這是最後幾次在那麼早就見到客戶們的房子,我盡量記住我所喜愛的事物,将報紙送到那個仍然在吵架的卡裡根夫婦家、那個為妻子哭泣的布蘭查德家和喝啤酒當早飯的蘭先生家。
那個星期二,爸爸陪我同往,而且你可見到别家的父母也在陪伴孩子完成送報工作。
我從未見過如此多的人們在嚴寒中那麼大清早就出發,他們輕聲交談以及街燈下靴子踩在雪地上傳出的回音,是那麼清晰刺耳。
警方仍在尋找失蹤的那幾個男孩。
但沒發生什麼新的情況。
星期三也太平無事。
到了星期六,事實上一切恢複了原樣。
這幾天早晨都沒下雪,爸爸說人們健忘得厲害,因為我們聽說有許多停工的報童又要求返回工作崗位,還有許多其他的孩子要求替補空缺的崗位。
從自己身上我也能感受到,現在已不再提心吊膽,甚至相反。
我不斷挂念着星期一,它随時逼近,也許我可以說服媽媽讓我繼續送報。
星期六那天天氣晴朗。
我爸爸從家用車道上拿來一大捆報紙,他說外面已經不太冷了。
我透過廚房窗口望着房子側面挂着的寒暑表,廚房燈光能夠照到那裡。
表上的紅線差不多停在華氏32度。
盡管肯定得戴上連指手套,我不再需要滑雪面罩。
我們将報紙裝進粗布口袋,便走出家門。
大清早的空氣中帶着甜味,由于氣溫比往常高,我開始冒汗。
我們沿着本頓鎮走去,過了桑賽特鎮,然後爬坡前往吉爾比鎮。
那是最艱難的一段街道,坡道陡峭而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