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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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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中獲悉的那些規律——已教會他一些道理:你必須盡最大努力向他人表示安慰,同情就是美德。

     當他最後将車停在艾達·羅思家門口時——在博斯沃什鎮的郊外一排拖車式活動房中,艾達·羅思住着其中一個不大的活動房——他敲了一陣薄薄的金屬門,卻無人回答。

    格雷迪尋思:當然無人在家,她要去找殡儀館承辦員,要看公墓,要籌備雙重葬禮;艾達要作許多安排,她處于頭昏腦漲的狀态中;但願我能及時來此幫幫她。

     使格雷迪驚奇的是隔壁那位婦女出來了,告訴他艾達去了哪兒。

    不過他的驚奇不是由于那位婦女唠唠叨叨地道出艾達的時間安排而引起的。

    真正使他驚奇的是艾達的目的地。

    他向鄰居道了謝,生怕她再提什麼問題,趕緊向她指點的方向駕車而去。

     前往布賴恩和貝特西曾經擁有的那家餐廳式小酒館隻有5分鐘車程,在那兒格雷迪發現艾達·羅思正在嚴厲地吩咐幾個女招待做這做那,與此同時她自己看管着櫃台後面的收銀機。

     當格雷迪坐在櫃台前時,顧客們——大部分是工廠裡的工人,在他們下班後通常要在此停留,喝上一兩杯啤酒——都眯着眼睛盯着他穿的警服。

    以前每當他進來向主人問好時,他通常都是下了班而且穿的是便服。

    對他而言穿上了制服使這次來訪帶有官方性質,那些眯着的眼睛打量着他,似乎要說話,而那些眼睛含有的憂郁也暗示着有話要說——布賴恩和貝特西出了什麼事?格雷迪脫下他的警官大檐帽,希望自動唱機音樂盒中播放的羅伊·奧比森的《惟一的孤獨》歌聲不要那麼響——究竟是誰如此病态會選擇那種調子?——接着他審視艾達雖憔悴但意志堅定的模樣。

     艾達是布賴恩惟一的胞姐,她年約五十出頭,但看上去卻有六十歲——一方面因為她的頭發完全變成灰白色,而且她将頭發往後梳成一個發髻,這樣就突出了她前額和眼圈周圍的皺紋;另一方面也因為她持續不斷的焦慮使她如此之瘦,以緻她的臉頰顯得凹陷;但多半因為她縮攏的嘴唇使她的表情經常顯得嚴厲。

     “艾達,”格雷迪說,“當有人跟你提這事時,你完全有權感到痛苦。

    你肯定會想‘全是胡說八道,滾出去,讓我清靜’。

    但是你要知道我過去的感受與你相同,就是一年前當我的妻兒被害時的感受。

    你也知道我在談論到的事情方面是專家,因此跟你說這些并非空話。

    我能理解你的感覺。

    我真心實意地說,對于布賴恩和貝特西的事情我感到難過。

    ” 艾達怒目而視,急忙轉頭朝一個女招待不假思索地說:“5号台還在等候那一大罐啤酒。

    ”她對格雷迪繃着臉,手在按收銀機上的按鈕,“難過嗎?讓我告訴你一些事。

    布賴恩在他孩子死去以後,便把我關在門外。

    我們過去互相探訪,也一起消磨時間。

    但在我們倆之間的事情從來沒有一緻過。

    在過去的10年裡,我們一直好像不是血緣親屬。

    就像——”艾達一副悻悻然的表情,“就像在我倆之間有某種隔閡。

    我不滿的是被迫感到像個陌生人。

    我盡我最大的可能對他友好,就我個人來說,布賴恩某種程度上很久以前已經死了。

    他對貝特西和他自己所幹的事是錯誤的。

    但也許是不幸中的大幸。

    ” “我不理解。

    ”格雷迪俯身向前靠攏些,竭力不去理會奧比森的哀歌,避開那些工廠工人們沉默的緊盯着他的目光。

     “這不是秘密,”艾達說,“你知道,整個鎮子都知道。

    我丈夫在八年前跟我離婚。

    因為我在婚後不斷地流産,所以沒有孩子,這使我衰老。

    我多麼怨恨他勾搭上的那個年輕女秘書。

    在那次夫妻财産分割中,我從貪婪的律師、從主管離婚案的那個見鬼的法官那兒所得的全部,就是季節變冷時我在裡面冷得發抖的那個東倒西歪的拖車式活動房。

    你感到難過嗎?得了,讓我立刻告訴你——正如我受到的傷害一樣——我一點也不難過。

    布賴恩擁有一切,而我一無所有!當他把我關在門外時……他能夠為我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對他自己開槍。

    現在這家小酒館屬于我了,我最終得到了補償。

    ” 格雷迪十分震驚:“艾達,你的意思不是那樣。

    ” “見他媽的鬼我為啥不!布賴恩對待我就像對流浪者。

    我掙得了這個小酒館,我應該得到它。

    待他們打開遺囑——”艾達開始表情嚴厲地算計起來——“如果人間還有正義……布賴恩對我承諾過。

    盡管他疏遠我,他還是說要照顧我。

    這個小酒館是我的。

    而且我打賭你可以喝上一杯。

    ”她按收銀機的手變得僵硬起來。

     “謝謝,艾達。

    雖然我很樂意,但我不能喝。

    我在執勤。

    ”格雷迪目光開始朝下,沮喪地審視他的大檐帽,“也許下一次。

    ” “沒有哪個時間比現在更好,眼下是快樂時辰。

    如果你無法快樂,至少撂下你的悲痛。

    就當是守喪好了。

    今天飲料的價格打對折。

    ” “我不會在身穿警服時喝酒。

    但請記住,我真的分擔你的悲傷。

    ” 艾達根本不聽,又在吼叫着對一個女招待下令。

     格雷迪心煩意亂地拿起他的大檐帽,從酒吧的凳子上站起身來。

    警察的直覺使他停頓了一下:“艾達。

    ” “難道你沒見我正忙着?” “我很抱歉,不過我需要知道一些事。

    布賴恩在……貝特西所在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事情發生的地點?” “見鬼!我不知道啥。

    ” “但你肯定知道一點。

    你知道怎麼去那地方。

    ” “那地方?”艾達的聲音變粗了,“去那兒?我以前隻去過那兒一次。

    但我覺得如此隔閡……如此不受歡迎……如此痛苦……相信我,我打定主意要記住去那地方的路。

    ” “再回憶一下。

    你為什麼認為他使你感到不受歡迎?” “那地方是……”艾達本來就緊皺的額頭皺得更深了。

    “他的避難所。

    他自築圍牆與外面隔絕。

    ”她額頭上的皺紋愈發增多。

    “我還記得他什麼時候買下那個山谷,就在他的孩子去世五個月之後,那年的夏秋之交。

    當時正是打獵的季節,布賴恩的朋友們盡力花言巧語地勸說他。

    ‘來吧,讓我們打幾隻野兔,幾隻松雞,’他們對他說,‘你不能成天光坐着。

    ’他實際上是從卧室内被人拖出來的。

    ”艾達繼續用她的左手剛勁地按着收銀機,用右手朝小酒吧的天花闆上指了指,表示那兒曾是布賴恩和貝特西的住處。

    “因此布賴恩……他沒有精力……如果不是因為我幫忙,這個小酒吧他媽的早垮了……他拖着腳步走的。

    第二天他回來時,我無法相信他身上的變化。

    他渾身充滿活力,他說他找到了一塊地皮,他要買下來。

    他……瘋了?真是無法形容他的樣子。

    他一直喋喋不休地說那個山谷的事,尋思要到那兒去,他絕對有必要擁有它。

    ” 艾達對那幾個女招待分派更多的任務,然後将她嚴厲的目光轉向格雷迪,說:“我料想布賴恩一定是精神崩潰。

    我叮囑他說,他負擔不起第二份家當,但他不聽,他堅持要買下那個營地。

    因此盡管我對他發出警告,他還是把這個酒館當做——抵押品來使用。

    他相信銀行會貸款給他,他找到擁有那個山谷的主人,然後購買了那個鬼東西。

    那便是他與我産生隔閡的開端。

     “我聽說的另一件事——不是來自他,而是從小酒館裡顧客閑聊中得知——就是他與一個承包商策劃在那裡修建一個遊泳池,幾座房屋,一個能進行野外燒烤的地坑,和……第二年當建設竣工時,他邀請我去那兒見識那個宏偉的營地。

     “我承認那地方看起來令人印象深刻。

    我估計布賴思想從失去兩個孩子的痛苦中走出來,重新面對孩子死後的生活。

    但是在他、貝特西和我以及他的幾個朋友——還有我那個他媽的不久後就變成前夫的丈夫——舉辦一次野外燒烤宴會之後,布賴恩便将我拽到一邊,指着樹林、遊泳池、那幾座房子,問我……我記得他的嗓音低沉、壓抑,就像人們在教堂裡交談那樣。

     “他問我是否覺得有什麼不同、特别,有什麼能提醒我……有什麼使我靠近他死去的孩子的東西。

    我當時想了一下,然後環顧四周。

    我盡力去理解他話中的含義。

    我最後說‘沒有’,還說這個營地看起來不錯。

    他當時正冒着銀行貸款的風險。

    如果他需要一個地方躲避起來,以撫平他失去孩子的悲痛,那都無所謂——盡管他冒着金融風險,他也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他又問我,‘對于那個遊泳池也無話可說嗎?’我告訴他除了他的孩子喜歡遊泳外,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那樣他結束了談話。

    那是他最後一次邀請我去那個地方,也是我們之間疏遠的真正開端。

    他建起了那些栅欄。

    不管他媽的當時我幫他照管這個酒館,就這樣我一直照管到現在。

    ” 格雷迪知道他已經超出艾達的耐心所能忍受的限度,他搜索枯腸想出最後一個也許能解決他迷惑的問題:“你是否知道誰是那個山谷的主人,或者為什麼布賴恩突然感到非買它不可?” “你倒不如問我誰會赢得彩票。

    他什麼都沒有告訴我過。

    而且我告訴你,我沒時間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求你啦,我盡自己最大努力不要顯得粗魯無禮,但是我有那麼多顧客。

    現在是一天最忙的時候,快樂時辰卻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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