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客名單上寫的是:威廉·凡·赫曼上尉閣下。
他是那個國王的特使,負責把珍珠帶出去。
” “你在不來梅打聽到這些的?” “不是,是在柏林,通過我在當地認識的一個報社記者。
我沒好意思告訴你,兔寶,我去那裡是有目的的!” 我大笑起來。
“你不用不好意思。
那天在河上的時候,我就希望你能把這事兒提出來了。
” “你希望?”拉菲玆說,眼睛大睜着。
現在輪到他露出吃驚的神色了,而我則表現得非常慚愧,其實,我内心的感覺倒也沒有這麼強烈。
“是的,”我說,“我對這事兒很有興趣,可我不想先提出來。
” “就是說,你那天就會聽我的了?” 我當然會,也坦率地這樣跟他說了,不過諸位也清楚,我說這話時,不是滿不在乎的,即便是現在,我還是沒法有那樣的熱情。
“為冒險而冒險,從中得到極大樂趣。
”這話是我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頑固地帶着挑釁的意味,就像那些内心想要老實守法、最終卻沒有做到的人一樣。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就跟他又唠叨了一大堆。
我敢說,當時我還是相當雄辯的。
我原原本本地跟拉菲茲講了我那無望的抗争和失敗的宿命。
對于擁有我這樣履曆的人來說,它們就是無望和宿命的,雖然那些履曆,隻記錄在這個人自己的内心之中。
這是一個老套的故事,一個賊想要改邪歸正。
這種事情是違背人的天性的,總得有個頭的。
拉菲茲完全不贊同我的觀點。
聽了我的保守觀點之後,他大搖其頭。
“人的天性就是一盤西洋跳棋,為什麼不順從自己的本性在黑白之間轉換呢?為什麼希望自己一成不變,跟舞台上和過時小說裡我們那些祖先一樣呢?對我來說,在棋盤上各個角落裡的轉換,都讓我樂在其中,而且,我也更喜歡待在光亮處,而不是陰暗的地方。
” 在他看來,我的結論是很荒謬可笑的。
“可是你在犯錯時,有一個很好的同伴,兔寶,雖然所有那些虛僞的道學家們,都在鼓吹同樣的廢話:老維吉爾最先揭穿了你這類人的面目,而且說得最一針見血。
我确保自己随時可以爬出阿佛納斯,隻要我願意,早晚有一天我會爬出來,改邪歸正的。
依我看,我不太可能把自己變成一個有限責任公司,但卻可以退休、安定下來,從此過上正當的生活。
光靠這顆珍珠,做不到這一點嗎?我覺得也差不多吧!” “那你現在不覺得這東西太惹人注目,賣不掉嗎?”我說。
“我們可以先用一個小一點的誘餌讓魚上鈎。
運氣不好的話,可能得等上幾個月,就像我們要把一艘帆船賣掉一樣。
上帝啊,這事兒應該到了太平洋之後再說!” “無論如何,我們得先把它搞到手。
這個叫凡什麼的家夥,很難對付嗎?” “比看起來要難對付,而且,這個家夥極其無恥!” 他說這話的時候,敞開的艙門外,一條白色的斜紋布裙子翩然而過,我同時還瞥見了一抹上翹的胡子。
“可我們的目标是這個家夥嗎?珍珠難道不是由事務長保管的嗎?” 拉菲茲站在門口,皺起眉頭望着外頭的索倫特海峽,不過很快,他就轉過身來對着我,嗤笑了一聲。
“兔寶老弟,你以為所有的船員都會知道,船上有這樣一顆寶貝嗎?你說那東西值十萬英鎊,在柏林,他們說它是無價之寶。
我懷疑就連船長本人都不見得知道凡·赫曼身上有這個東西。
” “他真的有?” “應該是。
” “那麼說,我們要對付的隻是他喽?” 他沒有回答我。
這時,那個白色的東西,又一次從門口翩然而過,拉菲茲也走了出去,散步的人就此變成了三個。
02
我從沒有奢望過還能乘上一艘比北德勞埃德“長槍騎兵号”更好的客輪,碰上比這艘船的船長更好心的人,比他的手下更好的船員。至少,這幾點我還是願意承認的。
可我還是痛恨這趟旅行。
這跟這艘船上的任何人無關,也跟天氣無關,天氣一直都非常好。
甚至這也并非出于我的本意,我的良心最終舍我而去,異常決絕。
恐懼也随着顧慮一起煙消雲散,我已經準備好了,要在這明朗閃亮的海天之間,跟我們這位輕松超脫的拉菲茲先生,一起盡情地享樂狂歡。
阻止了我的正是拉菲茲,不過不隻是他一個人,還有那個從學校回返殖民地老家的輕佻女人。
拉菲茲到底看上了她的什麼,不過那樣問,就等于假定她身上确實是有什麼了。
拉菲茲所看到的,跟我看到當然是一樣的,但是他為了讓我苦惱,也可能是為了懲罰我長時間的叛變,從南安普敦到地中海這一路上,他都不理我,卻偏要在這個冒失的黃毛丫頭面前大獻殷勤。
他們整天粘在一起,真是太奇怪了。
早餐過後就開始待在一起,一直到晚上十一二點。
這中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