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款收上來才是。
就想勸勸他修橋集資款遲早會收上來的,不要心急火燎地和群衆對着來。
但他還是忍了沒說。
李冬明坐那裡皺着眉愣了許久,才擡起頭對全安說:“全支書,你能不能帶個頭,把集資款交了。
我這個做鄉黨委書記的,對大家才說得起硬話。
俗話說,村看村,戶看戶,平頭百姓看幹部呀。
”
全安就叫起苦來:“我家裡哪弄得出這麼多錢。
你書記鄉長開口就要我們做公仆,要我們心裡想着老百姓,為老百姓辦好事,辦實事。
我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被村裡的事情纏着。
東家扯皮,西家打架,我們不去解決就不得清場。
你鄉政府的幹部有幾十個,各人一個部門一條線,到村裡就讓我們這些做村幹部的一肩扛了。
我們比你們脫産幹部還脫産。
你們有大星期天,還有小星期天,到了星期天就可以回家休息。
我們一個星期天都沒有,家裡的事情幫不上忙,鄉政府每個月才給我們五十塊錢的補助。
我們吃的還是婆娘的一碗飯。
”全安這麼說的時候,就把腦殼對着正在竈屋忙碌的婆娘瞅了瞅,做出一臉的無奈,“婆娘賢慧一些還好說,婆娘要是不賢慧,那碗飯真的不好吃呀,忍氣吞聲看婆娘的臉色還算不錯了,有時還要跪床腳哩。
”
全安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李冬明早就不高興了,說:“你不要在我面前叫苦。
你在我面前叫苦,我又向哪個叫苦去。
這個頭你還得帶,實在拿不出錢,就賣豬。
你家裡豬是養的有吧。
”
全安說:“行啊。
豬在豬欄裡,沒飼料吃,餓得像隻狗娘,還不到五十斤。
你們說抵得了集資款,我明天就叫人擡到鄉政府去。
”
劉所長一旁說:“那頭架子豬能值幾個錢。
大夥兒要知道一頭兩尺長的架子豬能抵得千兒八百塊錢的集資,也不會要李書記闆起面孔罵人了,都會把豬往鄉政府擡。
我看,要帶頭的話就帶個好頭,把你家養的那十幾隻山羊趕到鄉政府去吧。
”
全安驚叫道:“你們看見羊圈裡的黑山羊了?”
“你全安以為我們都是些吃幹飯的角色,我們一來就看見你家的山羊了。
”劉所長有些得意地說,“這種山羊,肉質特好,市面上的價錢不錯。
十幾隻山羊,隻怕能賣兩千塊錢。
”
李冬明說:“趕山羊就趕山羊吧,你家的山羊一趕走,村裡的人就知道我李冬明這次不是說着玩的了。
”
全安對竈屋指了指,壓低聲音說:“這些山羊是我婆娘從她娘家村裡花大價錢買來的,是良種烏麂山羊。
繁殖快,肉也鮮嫩,沒有腥味。
她是要靠着這些山羊奔小康的。
平時喂養它們像是侍候兒子一樣,她哪舍得讓鄉政府趕走啊。
”全安過後就叫苦說,“千萬惹不得她發火的,惹她發火了,和我計較起來,我就别指望幹好村裡的工作了。
”
劉所長一旁開玩笑說:“你剛才說跪床腳的事是真的?”
全安哭喪着一張臉:“不讓上床那是經常的事。
跪床腳的事也時有發生。
”
李冬明皺着眉頭沉思良久,說:“這樣吧,先把山羊趕到鄉政府關着,做個樣子給大家看看。
其實,你們這些做村幹部的的确也不容易。
工作難做,待遇不高,家庭困難。
我李冬明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關心你們,實在是鄉政府太窮了,沒有辦法關心你們。
正是想改變這種局面,我們才下決心修苦藤河大橋啊。
我看,等把全鄉的集資款收得差不多了,我們再開個會,給你們這些家庭困難很大的村幹部每戶減免一部分集資款。
到時候你再把山羊趕回來。
現在就算是借我用幾天。
你不帶這個頭,局面就打不開。
”
李冬明把話說到這一步,全安就不好做聲了。
隻得去竈屋給忙得兩腳不沾地的婆娘做思想工作。
婆娘聽說鄉政府要趕她的寶貝山羊抵集資款,死活都不幹。
因為李書記坐在家裡,不好大聲地罵男人,就一個勁地數落全安,眼淚也就啪啦啪啦往下掉。
全安就急了,說:“我是共産黨員哩,共産黨員的一條原則就是堅決聽黨的話,堅決跟着黨走。
如今我們鄉的黨委書記坐在我們家裡求我呀,我連幾隻山羊都不願意借給他,我還算是黨的人麼?還不如不在黨裡面算了。
”
婆娘見他把話說到這一步,心也軟了。
畢竟男人是公家的人,是村支書,是上面靠着的人。
自己和男人生活了幾十年,還是懂得一些道理的,說:“你隻說借幾天的啊,過些日子你不把山羊趕回來,我叫你沒有好日子過。
吃飯的時候我就搶你的飯碗。
夜裡睡覺的時候我叫你睡床腳。
”
全安得寸進尺地說:“我把醜話說在前頭,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