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腦子裡轟一聲,顧不得細問,立即下命令:“火速将人送往市醫院,全力搶救!”
秦默趕到市醫院,搶先做了布置,一個小時後,劉玉英被急救車送來,同來的有李钰,還有吳水公安局的幾位同志。
想不到的是,吳水縣縣委書記鄭源也趕來了。
秦默略略一驚,他怎麼也來了?
鄭源見了秦默,恨恨的,不說話,他徑直找到院長辦公室,跟院長說明情況,請求醫院全力搶救。
劉玉英被送進手術室後,兩個人再次在樓道相遇,秦默主動打招呼,向鄭源表示道歉。
秦默的道歉有兩層意思,一是曾經在李欣然的問題上,秦默跟鄭源發生過争吵。
當時車光遠想動李欣然父子,秦默婉轉地找過鄭源,想讓鄭源跟袁波書記說說情。
沒想鄭源當場回絕,而且很快把信息反饋到李春江那兒,惹得李春江對秦默誤解了好一陣。
直到車光遠出事,李春江還在怪秦默,說他在大是大非面前喪失立場,心中隻有親朋觀念。
秦默當時就将電話打給鄭源,質問他為什麼要跟李春江說這些?沒想鄭源脾氣更燥,在電話裡将他訓了一頓,還勸他盡早辭職,别霸着位子瞎誤事。
另一層,秦默是想對劉玉英的事表示歉疚。
畢竟她是吳水縣的幹部,出了這種事,最有責任的還是他們公安。
鄭源還是不說話,不過他掏出煙,給秦默敬一支。
秦默說:“謝謝,我戒了。
”鄭源也不在意,自己點上抽。
他抽煙的姿勢很兇,就像跟煙有仇似的。
秦默讪讪說:“煙抽多了對身體不好,能戒還是戒吧。
”鄭源啪地扔了煙,丢下秦默走了。
秦默覺得鄭源真是不可理喻。
按說,劉玉英出事,作為縣委書記的鄭源完全沒有必要親自趕來,而且神色遠比他秦默緊張。
這事真讓人琢磨不透。
秦默正瞎想着,李钰悄悄走過來,問:“他臭你了?”
秦默擡起頭,不解地盯住李钰,問:“你這話啥意思?”
李钰窘了一下,嗫嚅道:“鄭書記怪怪的,他對劉局長格外關心。
”
“少扯淡!”秦默臭了李钰一句,問,“兇手有線索沒?”
李钰搖頭。
劉玉英是在城郊垃圾場遭到襲擊的。
上午十一點二十分,吳水公安局突然接到報案,城郊垃圾場有人行兇。
辦案民警趕到現場時,劉玉英已倒在血泊中。
報案者是運送垃圾的司機,據他講,上午十點,他開車往垃圾場送垃圾,快進場時,忽然看見路上躺着一個女人,全身都是血,很害怕。
當時垃圾場很靜,除了幾個才趕來撿垃圾的老者,四周沒有人。
等他快速将垃圾倒掉,跟幾個撿垃圾的往車上擡劉玉英時,有個羊倌跑來說,剛才有兩個男人打這個女人,打得很兇。
他看着害怕,打遠處吼了幾聲,喊警察來了,兩個男人才住手,匆匆跑了。
“她去垃圾場做什麼?”李钰還在彙報,秦默突然打斷他問。
“我們分析,是去見小四兒。
”
“小四兒?”秦默一震,但他很快就問,“放羊的還看見什麼?”
“放羊的是東山人,劉玉英遭襲擊時,他趕着羊剛到那兒,先前發生過什麼,他也不知道。
”
“沒有别的線索?”
“有人在吳水郊區一家旅館看到過小四兒,說他昨夜住在那裡。
”
“哦——”秦默的眉頭緊起來,看來藝高膽大的小四兒果真沒離開過吳水。
李钰接着彙報:“目前已經查明,小四兒昨晚就住在紅玫瑰旅館裡。
這兒很有可能是他一個點。
這家店的老闆是個刑滿釋放犯,旅館開在高速跟省道的交接處,吳水人稱三叉路口,生意很火。
”李钰還說了一個新情況:“調查當中辦案人員意外發現這家旅館有色情交易,當場抓獲了兩對男女。
據周圍群衆反映,紅玫瑰其實是個色情窩點,進駐者大都是周圍做小生意或走街串戶收羊皮的回民。
一般情況下都是找完暗娼便走人,很少有過夜的。
”
一聽“羊皮”兩個字,秦默的神經猛地一緊,情急地催促李钰:“往下說!”
李钰說:“目前情況就是這些,辦案人員還在現場,有情況會随時報告。
”
正說着話,李钰的電話響了,剛一接通,電話那邊就傳來聲音:“李隊,我們又抓獲六個賣淫女,其中有兩個……”
“怎麼了?
“她們是吸毒者,身上藏有毒品。
”
“什麼?”李钰感覺好像被人敲了一悶棍,他很快将消息告訴秦默。
秦默更是震驚。
“你現在馬上回去,突擊審查那個老闆,注意,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
”
李钰領命而去,秦默忽然覺得有點喘不過氣。
這消息太重要了,他再次想起沙漠邊沿的那家農場,不知怎麼,突然就将這兩個地方聯系到了一起。
收羊皮的、回民、小四兒、賣淫女……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想,這次挖出的,就不僅僅是公安内部的黑幕了……
遠處,住院部跟門診大樓交接處,鄭源一根接一根地抽煙,濃濃的煙霧罩住了他的臉,使他看上去更加有了一層神秘。
審訊紅玫瑰旅店老闆朱三強的工作連夜展開,在強大的攻勢下,朱三強終于崩潰,再也頂不住了。
他承認,他跟小四兒認識,以前還是拜把子兄弟,兩個人是在監獄裡結下生死之交的。
朱三強是青海人,當年因為挖金子,在肛門裡私藏了“金猴子”(一種形狀酷似猴子的砂金),被金掌櫃發現,毒打了一頓,被關在金掌櫃用來懲罰不忠實的沙娃的地牢裡。
後來跟幾個淘金的沙娃一起逃出來,想用炸藥炸死金掌櫃,卻被金掌櫃雇的打手發現,差點丢命。
逃出被稱為奪命谷的雙龍溝後,在一座縣城搶劫,後被送進監獄。
本來判了三十年,是小四兒想辦法把他提前弄出來的。
出來後先是跟着小四兒混,後來小四兒給他開了這家小旅館,讓他掙點錢,娶個老婆。
開了一年,生意清淡,沒法維持,他不想幹了。
沒想小四兒給他領來了一個叫紅紅的女孩,說可以做那種生意,上面都打點過了,不會有危險。
這一做,就把紅玫瑰做得有了名氣。
現在每天的收入不下一千,而且還能白玩幾個小姐。
問他小四兒的事,這家夥吞吞吐吐,不肯多說。
隻交代小四兒昨天是來過,沒跟他說話,徑直進了紅紅的屋子,天亮翻起身又走了。
他說小四兒的事他從來不問,不敢問,别看小四兒對他好,但亂問小四兒會很不客氣的,割了他的舌頭也說不定。
道上的弟兄們都知道小四兒的脾氣,除了他自己說,沒人敢多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