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又成天催我,項目不批下來,我任務沒完成,就走不了,我能不急嗎?李論說你急也沒用,那麼大的一個項目,不是輕而易舉說批就批的。
我說我已經賣力到無計可施了,還叫輕而易舉嗎?
李論說:“你以為請吃兩餐飯,叫一個女大學生來陪,就很了不得了麼?”
我說那你以為有什麼比獻身更極緻的行為或方式呢?李論說那不叫獻身,是賣身。
你和你的學生為我提供的服務,我是付了小費的。
我說你别占了便宜還賣乖,李論!李論說沒錯,我是占了便宜了,不過是小便宜。
你知道你們學校項目有多大嗎?兩個億!知道嗎?我說什麼項目這麼大?
李論說:“你不知道?”
我說:“不知道。
”
李論說:“操,你跑來跑去,竟然連為什麼項目都不知道?!”
我說:“我是跑腿的,隻知道如何打動你,至于具體為什麼項目,知道不知道我無所謂。
”
李論說:“那你不要再跑了,如果你連項目内容一無所知的話,你的奔跑也就失去意義和價值。
你隻想做一名狗腿子,難道不想成為東西大學的一名功臣嗎?”
彭冰突然這時候走了進來,我連忙降低話筒,用手封住聽口,生怕李論的話傳給學工處副處長聽見。
彭冰見狀,知趣地一笑,說我待會再來。
她正要退出去,我喊住她留步,然後把電話挂了。
彭冰看上去比我尴尬,因為我捂話筒的動作讓她以為我感覺她發現了我的隐私,她為此不安。
一個副手讓上司感覺被自己抓住了把柄那是很危險的,就像一名領導感覺被下屬抓住把柄同樣很危險一樣,這是我從書上讀到的前人的經驗之談,現在變成了我的感受。
我如何消除或化解這種感受?
“一個老朋友,在得知我當處長後來電恥笑我,我怕你聽見跟着我一起受辱。
”我說。
“你這個老朋友一定是個神仙,要不就是個瘋子,”彭冰說,“因為兩者都不食人間煙火。
”
“就是,”我說,我看見她手上有一份文件,“什麼事?”
彭冰把文件遞給我,說:“這是關于新聞系學生胡紅一等聚衆賭博的處理意見,你簽一下。
”
我接過文件,随手翻閱,看見文件上羅列着“惟利是圖、麻将、現金、飯票、通宵、輸、赢、惡劣、開除、察看、警告”等字眼,像火花一樣閃耀。
我感覺新鮮,又感覺燙手。
我說怎麼簽?彭冰說你就簽同意,或不同意。
我說那簽同意好呢還是不同意好?彭冰說按照校規和常規你應該簽同意。
我說好,我同意。
我在文件上簽上:同意彰文聯。
我看着我的簽字和署名,一種我沒體驗過的快感迅速在我身上沸騰,它有别于美食、沐浴、獲獎和做愛,或在美食、沐浴、獲獎和做愛之上。
這種至高無上的快感是權力賜予我的,盡管建立在别人的疼痛之上,因為我簽發的是處分人的文件。
彭冰一走,我重新給李論打電話。
李論當頭就說你居然和我甩電話?我說對不起,我的副處長突然進來,她是個很敏感的女人。
李論說原諒你。
我說剛才你說功臣是怎麼回事?李論說見面好說,見面再談吧。
我說和上次一樣麼?
李論說:“算了,你一個人來吧。
”
我獨自去見了李論。
碰面後他把我拉到麗晶城。
我們一走進麗晶城就有人請我們脫衣服,還伺候我們脫衣服。
我惶惑地說這是什麼回事?李論邊脫衣服邊說桑拿,先桑拿再說。
你沒有桑拿過是吧?今天我請你桑拿。
接着李論脫得一絲不挂,他白胖的身軀像白海豚一樣溜圓油滑,讓我忍俊不禁。
他說你笑什麼,你脫呀!
我和李論一樣脫得一絲不挂。
我們進了一隻蒸籠。
蒸籠裡的蒸汽像山峰的雲霧,而溫度卻比煤窯裡還要燠熱。
我的汗噴湧而出。
濃濃的蒸汽使我和李論彼此看不清,但不妨礙我們對話。
李論說感覺好嗎?
我說還行。
“大學教授桑拿,可是不多見。
”
我說:“你正一步一步把我往邪路上引。
”
他說:“桑拿并不犯法。
”
我說:“那為什麼有人害怕桑拿?”
李論說:“那是因為桑拿完了以後還有色情服務。
”
我說有嗎?
李論說:“如果你害怕,你就不要這樣的服務。
”
我說:“安全不安全?”
他說:“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安全,美國那麼強大的國家,尚且被偷襲,一個洗桑拿浴的地方,誰敢保證沒有突如其來的檢查?不過,我來這麼多次,沒有遇到過什麼不測。
”
我說今天不會有什麼吧?
李論說不知道,難說。
我忽然覺得難受,可能是心慌引起的。
我說走吧。
他說不蒸啦?我說不蒸了。
他說吓唬你的,你不用怕,真的。
我說:“說什麼我也不蒸了。
”
我像名新賊似地出了蒸室,匆忙用水一沖,然後到更衣室找我的衣服穿上。
伺候我穿衣服的服務生問我為什麼不按摩?這裡的小姐檔次很高的,有很多是大學生。
我說是嗎?服務生說進來都經過身份驗證的,那還有假?我說她們敢說自己是哪所學校的學生?服務生說那不會。
我說那怎麼驗證?服務生說聽她們說英語,我們這兒有會英語的,考她們英語。
我說哦。
服務生邊把皮鞋遞給我邊說你的皮鞋我們擦過了。
我說謝謝。
等到我穿戴完畢,服務生把一張單遞給我,說幫個忙。
我一看是張小費單,想了想他幫我擦了皮鞋,便在上面簽了20.00。
服務生很高興說謝謝老闆。
我說我不是老闆,跟我來的那個才是,待會由他結賬。
服務生說有人幫你結賬,更說明你是老闆,真正的老闆是不用自己掏錢的。
我朝服務生一笑,說你懂的還不少。
我在麗晶城門外等得不久,李論也出來了。
他說本來想讓你解決一下問題,沒想到你還不領我這個情。
我說我不習慣在這種地方解決問題。
他說随你的便。
我們吃飯去吧。
吃飯的時候,李論拿出東西大學的報告。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學校的報告,報告的标題是“關于東西大學科技園的立項報告”,一個月來我忙乎的就是這份報告。
這份報告很厚,足足有十幾頁。
李論說你不用細讀,我告訴你重要性就行。
我停止閱讀報告。
李論說這份報告一旦批準,将有兩億國家資金源源不斷地進入你們學校的賬戶。
而科技園建成後,你們學校的硬件便達到了“211”工程的要求,你知道什麼是“211工程”吧?就是“21世紀建立全國100所重點大學”的簡稱,也就是說,科技園建成後,東西大學便可以跨入全國重點大學的行列。
我的視線重新回到報告上。
盯着報告上的文字,我感覺到金光閃耀、一字千金。
我的手因激動而發抖。
李論這時把報告收了回去,說現在你明白怎樣成為東西大學的功臣了嗎?
我說:“報告批下來,功臣應該是你。
”
李論說:“我不想成為功臣,我隻想得到我想要的。
”
我說我也是。
李論說你不就隻是想讓學校送你出國嗎?
我說:“學校先讓我當了處長,這是一種厚愛。
”
李論說:“沒有我施加壓力,你當得成處長?如果我這一關過不了,你這處長也别想再當。
”
“所以你要幫我。
”
“我當然想幫你,但我又不想便宜了你們學校。
這麼大的一個項目弄一個熟人來就想過我這一關,我李論還沒做過這麼容易的事。
”
我說你想要什麼?你說。
李論瞪着我,說:“你不懂嗎?”
我說我不懂,真不懂。
李論說你可以不懂,但你們學校領導難道不懂嗎?我說那我就不懂了。
李論說你回去告訴黃傑林,最近我要出國,回來才能辦這份報告,問他有什麼表示沒有?我說你要去哪個國家?
李論看着我搖頭,說:“你這個人真傻還是假傻?真傻嘛,你又是副教授,博士出身。
假傻嘛,你的腦袋又确實遲鈍、木讷。
我說真傻,你沒聽世人說傻得像博士嘛。
聽過關于博士的笑話吧?李論說沒聽過。
我說那我講給你聽。
我喝了一口啤酒,開始講笑話。
我說IBM制造了一台測試智商的新機器,叫做“更更更更更更更深的藍”,然後找來了一個本科生,一個碩士生和一個博士生來檢驗。
本科生把頭放了進去,機器發出一陣悅耳的音樂,說道:“恭喜你,你的智商是150!你是個天才!”碩士生把頭伸了進去,機器平淡地說:“你的智商是100,你是個人才。
”最後博士生把頭也伸了進去,機器叽裡咕噜地響了一陣之後說道:“不許往機器裡丢石頭!”博士生氣憤極了,他找到管理員要求看程序的源代碼,管理員滿足了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