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妻子一樣,對他大兒子的獻身事業感到恐懼,可也欽佩。
他把兩個兒子撫養長大,讓他們了解這片土地,他知道安東尼斯懂得這些知識,能幫助士兵們活下來,就像山羊能在光秃秃的土地上活下來一樣。
安東尼斯知道什麼有毒,什麼有營養;他甚至知道什麼樣的灌木叢裡的煙草最好。
帕夫羅思為兒子的勇氣自豪,被他近乎天真的熱情打動,他擁抱着兒子。
然後,在五個人走得快看不見了時,他才轉過身,回家,他知道薩維娜在等他。
吉奧吉斯在第二天去看伊蓮妮時,向她講了這一切。
“可憐的薩維娜!”她沙啞着說,“她會急死的。
”
“總得有人做——那個年輕人準備好了冒險。
”吉奧吉斯輕描淡寫地回答,盡量讓安東尼斯的離開顯得輕松點。
“可是他要去多久?”
“沒人知道。
那就像問這場戰争要打多久一樣。
”
他們看着海峽對岸的布拉卡。
有幾個人影在碼頭區的水邊移動,做着天天做的事情。
從這麼遠望過去,一切看似平常。
沒人知道克裡特是一座被敵人占領的孤島。
“德國人有沒有惹麻煩?”伊蓮妮問。
“你根本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
”吉奧吉斯回答,“他們白天來來回回地巡邏,可一到晚上,哪裡都看不到他們。
然而,我們還是随時随地感到受人監視。
”
吉奧吉斯最不想讓伊蓮妮感覺受威脅。
他換了個話題。
“可是你怎麼樣,伊蓮妮?”
伊蓮妮的健康開始惡化,臉上的傷疤已開始擴散,聲音也變得沙啞。
“我的喉嚨有點疼,”她承認,“可我相信隻是感冒了。
跟我說說女孩們的情況。
”
吉奧吉斯看得出她想換話題。
他明白不要再盤問她的健康了。
“安娜看起來快樂一點了。
她學習很用功,就是不太喜歡做家務。
事實上她比以前更懶了。
她隻洗自己的盤子,讓她去洗瑪麗娅的?做夢也别想!我幾乎不想再唠唠叨叨地責罵她了——”
“你不該放過她,你知道,”伊蓮妮打斷他的話,“這樣她的習慣會越來越壞,給瑪麗娅的壓力太大了。
”
“這我知道。
瑪麗娅現在看起來很平靜。
我想她比安娜更為占領擔憂。
”
“她生活中的劇變已夠大的了,可憐的孩子。
”伊蓮妮說。
在這種時刻,想到女兒們在沒有她的情形下長大,她内疚不已。
“很奇怪,”她說,“戰争對我們這裡幾乎完全沒有影響。
我覺得比以前更孤獨了。
我甚至無法與你共擔危險。
”她平靜的聲音顫抖了,她努力控制自己不在丈夫面前崩潰。
可是沒有用。
一點用也沒有。
“我們不危險,伊蓮妮。
”
當然,他在說謊。
安東尼斯不是當地唯一一個加入抵抗組織的年輕人,哪怕略有間諜嫌疑的人,德國人的手段也十分兇殘,簡直是駭人聽聞,布拉卡的村民們恐懼不已。
可是不管怎樣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每日要幹的活兒還得幹,此外還有那些随季節變幻的活兒。
夏季快結束時,得搗碎葡萄;秋天來時,該收割橄榄;一年到頭,得給山羊擠奶,要攪奶酪,還要織布。
太陽升起來;月亮懸挂在夜空中,灑下銀色的光輝;星星眨着眼睛,對人間發生的一切無動于衷。
然而,空氣中始終彌漫着緊張的氣氛,以及對于暴行的擔心。
克裡特島的抵抗變得越來越有組織,村裡又有幾個人不見了,投身到這場逐漸展開的戰争中去了。
這更讓人們覺得,生活遲早會發生劇變。
有些這樣的村莊,因為有人成了抵抗運動的成員,被德國人知道後,成了最殘酷報複的目标。
一九四二年初的一天,一隊孩子放學回家。
安娜和瑪麗娅也在其中,他們沿着水邊走,還有很長一段路才能到家。
“看!”瑪麗娅喊道,“看啊——下雪了!”
幾周前雪就沒下了,山頂的雪早晚也會解凍。
他們身邊飄飛的白色東西又是什麼呢?
瑪麗娅第一個發現真相。
那不是從天上而降的雪,那是紙,就在剛才,一架小飛機轟隆隆從頭頂飛過,可他們頭擡都沒擡,因為德國飛機經常沿着這一帶海岸線低空飛行,從天上散布大量宣傳單。
當一張宣傳單朝安娜飄落時,她一把抓起。
“看這個,”她說,“是德國人的。
”他們圍在一起看宣傳單。
緻克裡特島居民的警告
若有居民為盟軍或抵抗運動成員提供掩護或食物,必将受到嚴厲懲罰。
若發現你們犯有此罪,将對你們所在的整個村莊采取嚴厲且迅速的懲罰行動。
傳單繼續飄下來,地面仿佛鋪上了一層白色地毯。
傳單在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