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聲音變得溫和并帶有嘲弄意味,“一萬塊錢啊,還有哪兒能賺到一萬塊?挖金礦?”
“那也比這樣好!既然如此……我走!”
男人這次沒用語言回應,而是狠狠地打了她,她撞上牆帶來的沖擊甚至弄疼了羅伯特的臉。
“文斯!”她高聲喊道,聲音因恐懼而顫抖,“文斯!不要!”
接着又是一陣痛打,姑娘的疼痛喚醒了羅伯特的每根神經。
他聽着牆那邊混亂的呼吸聲,指甲都嵌進了牆裡。
她好像躲過去了。
“哦,不!”她哭喊着,伴随着嘶啞的呼吸聲,好像深深吸入了一口氣,但沒有回應。
接着是砰的一聲,有什麼綿軟的東西撞擊地面,然後突然安靜了。
令人恐懼的安靜。
羅伯特急忙退後,驚恐地盯着那堵牆,仿佛那就是她已經死去的冰冷的身體。
他的思緒瞬間混亂了,但又馬上回過神來。
有件事被逐漸放大,直到他不得不承認,不得不去面對。
她被殺了,無須半點懷疑,因為他就站在她身後聽到了整個過程!要是沒這堵牆,他甚至可以伸出手碰到她,做點兒什麼幫幫她,而不是像個傻子似的站在原地幹等着,直到一切都太晚了。
不過有件事現在還來得及做,他對自己說。
隔壁那個瘋子并不知道有他這個證人存在,那麼就可以當場逮捕他。
打電話報警,五分鐘後……
但還沒等羅伯特從緊張中反應過來,隔壁房間又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好像在進行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活動。
有什麼東西被挪開了,接着,清楚地傳來人的身體被拖動的聲音,然後一扇吱嘎作響的門被人小心翼翼地打開了。
最後這陣動靜把羅伯特吓傻了,同時讓他終于明白隔壁到底發生了什麼。
兇手慘無人道,但絕不愚蠢。
隻要能在天亮前的這幾個小時内,無論用什麼辦法把屍體安全處理掉,那麼他犯下的罪就可以一筆勾銷了!
羅伯特在房門前駐足。
從門外走廊傳來沉重卻有規律的腳步聲,那個男人準備拖着屍體下樓。
他剛殺了人,明顯慌了,甚至冒着被人撞見的風險帶着屍體一起出門。
要是這時候碰到誰,他會怎麼做呢?
羅伯特背靠在門上,緊緊地閉上雙眼,他覺得呼吸困難,仿佛那個男人已經把手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是個懦夫,毫無疑問。
真正需要拿出勇氣的時刻,他才發現自己是個無可救藥的懦夫。
他看到姑娘的臉浮現在眼前,神情中不再有恐懼,而是蔑視。
不過——這想法讓他看到了短暫的勝利場景——他還是可以報警啊。
他仿佛看到自己真那麼做了,卻看不到勝利的場景。
他聽到一些動靜,來自剛剛發生了殺人案的房間。
屍體呢?沒有。
殺人犯呢?不存在。
隻有一個因為吵架被老婆抛棄了的男人。
報案人呢?一個想象力豐富的年輕男人,徹頭徹尾的傻子,換句話說,就是羅伯特自己。
樓下大門傳來咔嗒一聲,羅伯特急忙走出家門,穿過走廊,一步一步小心地下了樓。
下到一半,他看到一塊手絹,皺成很小的一團,有一塊醜陋的污漬。
他小心地撿起手絹,舉起來對着昏黃的燈光展開來。
那塊污漬黏糊糊濕漉漉,是紅色的,幾乎蓋住了繡在手帕邊緣的“艾米”兩個字。
血,她的血。
這算證據嗎?
當然算,他都能聽到警察嘲弄地回答,當然可以算作流鼻血的證據。
他感到心中一陣絕望。
汽車發動的聲音喚醒了他,他趕忙沖下樓梯,但太晚了。
當他貼着大門的簾子往外看時,車已經呼嘯着從路邊開走了。
閃亮的後車燈猶如一雙惡毒的眼睛,黑暗中看不清車牌号碼。
他為自己感到憤怒,要是反應能再快一點,而且種種迹象都明确地表明兇手肯定會借助汽車,這一點簡直是顯而易見的。
現在,機會溜走了,一切都錯過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氣勢洶洶地在屋裡繞圈。
半小時後,他聽到兇手偷偷摸摸地回來了。
這說明什麼?羅伯特思考着,說明他已經把她處理掉了,他安全了,可以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繼續生活。
如果我能闖進他家,逼他說出真相……各種念頭在他腦中翻滾,或者我把他告發給一個有權有勢的大人物,說話有分量……
但這些都和他曾經投入到姑娘身上的熱情一樣,隻是空想。
哪支複仇之劍會聽命于他呢?他不過是個無名的小職員……
突然,靈感如浪潮般席卷羅伯特的全身。
他眯起眼睛盯着牆壁,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正一字一字地寫下絕妙的點子。
沒有人的過去是清清白白的——同部門的老員工是這麼說的吧?任何人都有嫌疑,隔壁的那個男人更是如此。
他有暴力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