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脫魔術的各種工具中。
數不勝數,他說,差不多所有手邊的東西都能成為工具。
電線、金屬片,哪怕一小塊紙——這些東西他都用過。
“不過在這麼多東西之中,”他突然一本正經起來,“隻有一樣我敢賭上性命。
奇怪的是,這樣東西看不見,也不能拿在手裡——事實上,很多人甚至不具備這樣東西。
但我卻用它最多,而且從未失手。
”
醫生傾身向前,雙眼閃着好奇的光。
“那是——?”
“是對人的了解,我的朋友。
或者可以說是對人類本性的了解。
對我而言,它就像你手中的手術刀一樣至關重要。
”
“哦?”休開口了,他的聲音十分尖銳,以至于所有人的眼光都瞬間轉向他,“你把手上的小技巧說得像心理學似的。
”
“或許吧。
”我看到雷蒙德一邊觀察,一邊掂量着休,“其實這裡面沒什麼大不了的秘密。
我的專業——我更願意稱它為藝術——不過是一種誤導的藝術,我則是衆多實踐者之一。
”
“就我所知,如今沒幾個逃脫術大師了。
”醫生評論道。
“沒錯。
”雷蒙德說,“不過你應該能注意到,我更喜歡誤導。
不斷練習最獨特技法的逃脫術大師和魔術師數不勝數,但那些身陷政治牢籠的人,或廣告商、推銷員會怎麼辦呢?”他又擺出習慣姿勢——豎起一根手指摩挲鼻翼,并眨了眨眼,“我想,恐怕他們都在自己的領域運用了我那套藝術。
”
醫生微笑道:“既然你沒提及醫療領域,那我就主動附和吧。
”他繼續道,“不過我還是想知道,對人類的了解要如何運用到你的專業領域?”
“是這樣的。
”雷蒙德說道,“你必須先仔細地判斷一個人。
如果能發現他的弱點,你就可以提出一個不實的假設,他會毫不懷疑地接受。
一旦他深信那個不實的假設,剩下的就簡單了。
接下來,對方會隻看到魔術師想讓他看的部分,或者投票給指定的政治家,或者聽信廣告購買商品。
”他聳了聳肩,“就是這麼回事。
”
“是嗎?”休說道,“那如果你碰到一個足夠聰明的人,壓根兒不理會你的假設,你要怎麼辦?要怎麼繼續你的把戲?還是不管不顧,硬要把木梳賣給和尚?”
“話不是這麼說的,休。
”醫生道,“這位紳士正在表達自己的觀點,你沒必要挑刺。
”
“或許你說得對,”休說話時眼睛仍不離雷蒙德,“我發現他有很多有趣的小點子,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将其付諸實踐。
”
雷蒙德拿起餐巾輕輕擦了擦嘴,然後将餐巾小心地放在面前。
“簡而言之,”雷蒙德轉向休,說道,“你希望我簡單展示一下我的藝術。
”
“也不盡然,”休說,“我可不想看變香煙或從帽子裡變出兔子這種無聊把戲。
我想看些真正厲害的。
”
“厲害的。
”雷蒙德如回聲般重複了一遍。
他環視一遍屋内,接着身子轉向休,指着分隔客廳與餐廳的巨大橡木門——晚餐開始前我們都在門的另一邊。
“那扇門沒上鎖,對嗎?”
“嗯,”休應道,“沒鎖,那扇門一直不鎖。
”
“但應該有鑰匙?”
休拿出鑰匙圈,費了些勁終于挑出一把沉甸甸的老式鑰匙。
“當然,和食品儲藏室用的是同一把。
”他已經不自覺地被勾起了興趣。
“太好了。
不,别給我,給醫生。
我想你很信賴醫生的人品,對吧?”
“是的,”休冷冷地說道,“我相信他。
”
“很好。
現在,醫生,能否請你過去把那扇門鎖上。
”
醫生聞言,邁着堅定有力的步伐走到門邊,将鑰匙塞進鎖孔,轉了一圈。
門闩發出的咔嗒聲打破了房間的寂靜,聽起來格外響亮。
做完這些,醫生拿着鑰匙回到桌邊,雷蒙德又補充道:“你要保證鑰匙絕不離手,無論如何都不能把它弄丢了。
”他警告道。
“現在,”雷蒙德說,“是最後一步,我走到門邊,用我的餐巾輕輕拂過門鎖——”餐巾象征性地擦過鑰匙孔,“——咔嗒,門開了!”
醫生走過去,抓住門把手,不敢相信地轉動它,然後一臉驚恐地看着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哦,太令人震驚了!”他說道。
“怎麼做到的,”伊麗莎白笑道,“假設的情景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成立了。
”
隻有休對此的回應是發自内心的憤怒。
“不錯,”他質問道,“怎麼做到的?你動了什麼手腳?”
“我?”雷蒙德語帶責備地反問,同時微笑着看着我們,很明顯他樂在其中,“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我隻不過運用了一點人類性格方面的知識,促使你照我說的做。
”
我說道:“我大概能猜到一點。
那扇門提前被動過手腳,醫生以為自己把門鎖上了的時候其實并沒有。
事實上,他把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