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時間?我不明白,弗裡曼先生。
”
“确實,你不明白。
”諾亞粗魯地說道,“不過如果你聽完我即将告訴你的事,就能明白了。
你知道像我這麼一個普普通通、領薪水過日子的小警察,怎麼會有時間和錢來這裡旅遊嗎?嗯,去年,紐約有一批警察被控收受賭徒的賄賂,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和那件破事沒有半點兒關系,但也被停職了,等他們抽出時間處理,我被送上了法庭。
最終判我無罪,之前對我的指控也全部撤銷,并且恢複公職。
看起來不錯,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因為你得到了公正的審判。
”羅珊娜說。
“法庭審判。
僅僅是法庭審判。
這件事之後,我發現周圍沒人相信我的清白。
沒有一個人。
甚至我的親生父親都時不時表示懷疑。
而一旦我回到警隊,那些真正受賄的人會把我視為同類,誠實的人反而不再信任我。
這就是我為什麼在這裡。
我不知道該不該回去,我需要時間思考,需要暫時遠離所有人。
我确實得到了公正的審判,但你告訴我,這又有什麼好處?”
姑娘憂郁地搖了搖頭。
“這麼說,不止我父親被冤枉,對嗎?但是,弗裡曼先生,你可以為自己的名譽反抗,告訴我,我父親怎麼反抗?”
這個問題事後一直橫亘在諾亞的腦海中,讓他憤怒,又挑戰着他。
他試圖把它放到一邊,專心思考自己眼下的問題,但做不到。
這個問題促使他在第二天早晨改變了觀光路線,沒有去旅行手冊上用斜體字印刷的幾處廢墟和古迹參觀,而是沿着台伯河向南走去。
壓在頭頂的天空陰沉,被石堤攔住的河水呈現出渾濁的暗褐色,了無生機地緩慢流淌着,盡管如此,諾亞卻覺得這番景象讓他越來越興奮。
這幾天他已看盡了美景,磚塊、大理石、拉丁碑文都死氣沉沉,名畫和雕塑均名不副實。
他渴望與人交流,現在他終于有足夠的理由去找人聊天了,他覺得這是到羅馬以來最有活力的一天。
事實上,比之前在紐約的那幾個月,整日待在裁縫店圍着父親轉更有活力。
他知道,為重新調查埃策希爾·科恩案所付出的這一丁點兒努力換不來什麼,隻會喚醒古老且苦澀的記憶。
但重要的是,這讓他覺得自己又變回原來的諾亞·弗裡曼了,有活力,能做點兒什麼。
羅馬猶太會堂博物館周邊的建築作業還在進行,新建的大樓高聳入雲,伫立在經曆了好幾世紀、破破爛爛的貧民樓之間。
台伯河中央有一座狹長的小島,上面立着好幾幢政府用樓。
站在河岸邊,能看到猶太教會堂——一排宏偉的羅馬式大理石建築群。
猶太教會堂前有一圈圍欄,一個年輕男子舒服地靠在上面。
盡管寒氣逼人,他卻僅穿一件襯衫,肌肉緊實的黝黑手臂交抱在胸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注視着慢慢靠近的諾亞,眼中閃着興奮的光。
諾亞經過他身邊時,男人主動打了聲招呼。
“願你平安。
”
“願你平安。
”諾亞應道。
年輕人的臉瞬間有精神了,同時手裡像變魔術一般拿出一沓明信片。
“明信片,要嗎?展現出不同的羅馬風情。
也有猶太教會堂,裡面外面都有。
你是個美國猶太人,對不對?我的同胞?”
“是。
”諾亞答道,心裡猜想是不是隻有美國猶太人才會走這條路線,“不過收起你那些明信片吧,我不需要。
”
“旅行指南怎麼樣?最好的。
還是說你需要個導遊?猶太人區,台伯島,馬切羅廣場,想去哪裡我就帶你去哪裡。
隻要兩千裡拉。
你可以去問問,花兩千裡拉,請不到比卡洛·皮佩爾諾更好的導遊了,也就是我。
”
“我叫諾亞·弗裡曼。
我隻想去一個地方,找拉比,他在猶太教會堂裡嗎?”
“不在,不過我可以帶你去他家,然後咱們再去猶太人區,台伯島——”
拉比很友好,很快就理解了諾亞的來意,不過他用精準的英語解釋說,針對埃策希爾·科恩一案,他可以給出客觀的評價,因為他不是羅馬人。
他來自米蘭,算個外人,盡管如此,他仍能深切理解教衆們對叛徒的強烈憎恨。
造成這樣的情況很可悲,但這不能怨教衆們,萬一罪惡的曆史重演,這難道不是對叛徒們最有力的警示嗎?
“他已經死了那麼長時間了。
”諾亞說。
“和那些被他出賣的人一樣。
那些人更慘。
”拉比指了指拉着百葉窗的窗戶,窗外就是台伯河,“被他出賣的那些人和我們信仰不同的宗教,他們住在對岸的台伯河岸區,有工人,也有神職人員,在我們需要地方躲藏的時候,他們伸出了援手。
埃策希爾·科恩的女兒沒告訴你,她小時候他們是怎麼冒着生命危險,用運酒桶的馬車連夜把她送出城的嗎?她覺得她父親以那樣的方式回報他們能輕易被原諒嗎?”
“可為什麼針對她?”諾亞反駁道,“你的教衆為什麼将她驅逐?她和她的哥哥無罪啊,難道你相信父輩的罪必将傳到孩子身上?”
拉比搖了搖頭。
“隻要有罪惡的事發生,弗裡曼先生,它所帶來的恐懼就将延續好幾代,直至最終消失。
我歡迎那個姑娘來猶太教會堂,但我無法消除人們的恐懼。
即使我十分想,也實現不了這樣的神迹。
“不久前,猶太教在這裡還十分繁榮,擁有一大批教衆,這一教派差不多和羅馬城一樣古老,先生,可你知道如今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