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
”諾亞說道。
“嗯,她跟我說了。
”艾爾菲拉補充道,他發現她語氣中的同情并不止針對猶太女人。
另外,得知那個難以接近的漂亮女孩羅珊娜至少開始注意他時,他感到很溫暖。
“她為什麼那麼悲傷?”他問,“戰争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了。
”
“确實,有段日子了。
不過她的族人仍不肯原諒她父親在德軍占領時所做的事。
當時這裡有反抗軍,你知道吧,那些遊擊隊員。
她父親把他們出賣給了德軍,反正人們都是這麼說的。
現在人們轉而痛恨她和她哥哥,因為他們是叛徒的孩子。
”
“反正人們都是這麼說的,這是什麼意思?沒有冤枉她父親嗎?”
“她的确說他們冤枉父親了。
不過可以理解,對她而言,父親就像聖人。
勇敢,令她自豪,确實如此,但面對德軍,再勇敢的男人也會有退縮的時候。
哦,瞧瞧我在說誰呢!他可是在我生大兒子時救過我們母子一命的醫生啊。
正因如此,當他女兒需要一份工作時,我決定借此機會還債。
而且這麼做很值得。
她很誠實,工作賣力,還會外語,我發了一點兒善心就換來這麼多。
”
“那她哥哥呢?也在這附近嗎?”
“你天天都能看見他,就是喬治。
你認識喬治吧?”
“那個清潔工?”
“他會打掃、會搬運,還會随時把自己灌醉,這就是喬治。
說實話,他一點兒用都沒有,可我能怎麼辦?看在那姑娘的面子上,我也竭盡所能地幫助他。
看到發善心引來的麻煩了吧?我想償還人情債,結果惹得一身髒,甩都甩不掉。
真正需要他時,他總是不知在哪裡爛醉如泥。
而且他脾氣暴躁,這一點和他父親一樣,不過至少醫術高明。
至于那個姑娘,她就是個天使,不過太悲傷了。
還有寂寞,你知道,寂寞會殺死人的。
”女主人好奇地向前探出身子,豐滿的胸部頂着桌沿,說道,“或許,你可以試着和她聊聊天——”
“我試過了。
”諾亞說,“不過她似乎不大感興趣。
”
“因為你是個異鄉人。
不過我看到你經過時她盯着你看,如果你把我們當朋友,今晚我們三個共進晚餐——”
女主人艾爾菲拉是個想做什麼就一定有辦法做到的人。
那一晚,我們三個真的共進晚餐了,隻不過氣氛緊張尴尬,席間談話僅限于諾亞回答女主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羅珊娜安靜地坐在一邊,與他拉開一定的距離。
該上水果和奶酪時,女主人突然起身,微笑着離開了,意圖再明顯不過。
諾亞有些不滿地對姑娘說:“對不起,我希望你知道,這場小聚會不是我提議的,而是夫人的主意。
”
“我知道。
”
“那你幹嗎對我這麼冷淡?”
羅珊娜的嘴因為驚詫而微微張開。
“冷淡?我不是故意的——相信我,這不是你的錯。
”
“那是誰的錯?你父親?”從她的反應諾亞知道他說對了,于是他說,“我聽說了。
”
“聽說什麼了?”
“一部分,我想你可以告訴我全部。
還是說,你更享受那件事如鲠在喉的感覺?你喜歡哪一種?”
“你對‘享受’一詞的見解真是獨到。
如果你想聽那個故事,去猶太教會堂,猶太人區或者卡塔利納。
在那裡,你馬上就能聽到故事的詳情,每個人都知道。
”
“我可能會去,但在這之前,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
”
“站在一名警察的立場嗎?你來晚了,弗裡曼先生,對埃策希爾·科恩一案的審判早在沒有警察、沒有陪審團的情況下蓋棺論定了。
”
“什麼罪名?”
“說他出賣了抵抗軍首領。
純屬一派胡言。
但遊擊隊員還是射殺了他,然後曝屍荒野,還在他身上刻下‘叛徒’二字。
沒錯,弗裡曼先生,一直對孩子們灌輸信用是人類最有價值的美德的埃策希爾·科恩,最終帶着臭名死了。
他在馬切羅廣場前的泥地上躺了好長時間,因為我們的族人——猶太人——不肯為他下葬。
至今他們想起他,還會往地上吐口水,這些我都知道。
”姑娘帶着幾分氣憤說道,“因為看到我走過,他們就會想起他。
”
“那你為什麼還待在這裡?”
“因為他在這裡。
這裡是他那被玷污的過去——他的靈魂——的安息地,我在這裡等待真相被揭開。
”
“在事發二十年後?”
“二十年,或一百年,或一千年。
真相會因時間而改變嗎,弗裡曼先生?你不覺得,死後得到公正的待遇和生前洗脫污名一樣重要嗎?”
“可能吧。
可你怎麼知道這件案子的裁決不夠公正?有與之相悖的證據嗎?那件事發生時你還隻是個孩子,不是嗎?”
“而且不在羅馬。
我當時在英國,住在我父親學生時代的好友家——他也是一位醫生。
的确,英國與羅馬相距千裡,并且我還是個孩子,但我了解父親的為人。
”
信仰真的能移動高山嗎?諾亞尋思着。
“那你哥哥怎麼看?他也這麼認為嗎?”
“喬治盡量忽略這件事。
小時候,大家都說有一天他會成為一個和父親一樣的好醫生。
而現在他隻是個醉鬼。
一瓶酒能輕輕松松地緩解悲傷。
”
“他介意我找他聊聊那件事嗎?”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埃策希爾·科恩和您有什麼關系嗎?還是羅馬太無聊了,讓您想用玩偵探遊戲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