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下來,就被迫使用這個假名,好讓自己不要再經曆瑪蒂爾德曾承受過的那些痛苦,為了不讓别人一聽見我的名字就關上大門,或者在發現我的身份後就把我趕到門外。
你難道不能理解對一個人來說,家庭的榮譽有多麼重要嗎?
安德魯度過了糟糕的一夜。
夢裡,他懸浮在自己墳墓的上方,看着亂成一團的高速公路,瓦萊麗來到他的墓前,随後他就在一身冷汗中驚醒過來,這種經曆真是痛苦極了。
最讓他煩心的是,他明明記得噩夢的所有情節,但每次在看到瓦萊麗打開車門,朝他的墓碑走過來的時候,他總是不由得被驚醒。
為什麼在夢裡,他總是想不起瓦萊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而醒來之後,她的舉動卻一遍遍出現在他的腦海?
沙發的彈簧墊讓他的背部隐隐作痛,他不得不承認,也許是該搬回自己的公寓了。
他把房間借給蘇茜,是希望她的暫住可以讓他忘卻那裡曾經的回憶,也期望她能把自己的味道帶進去,好把之前的痕迹都清除掉。
他也無法清楚地說出公寓裡困擾他的究竟是什麼,但大概就是這些模糊的感覺。
隔着一道牆,他聽到了西蒙的鼾聲。
安德魯輕輕起身,從一個花瓶裡摸出了之前藏的一瓶菲路奈。
冰箱門的噪聲很大,連死人都能被吵醒,所以他就放棄了加可樂的打算,直接用瓶子灌了幾口。
酒的苦味更明顯了,可是酒精的确能讓他好受些。
他坐在窗邊,開始思考。
有些事讓他很困惑。
他的筆記本放在西蒙的書桌上。
他把卧室的門開了一條縫,等着眼睛适應黑暗。
西蒙似乎在說着夢話。
安德魯蹑手蹑腳地走了進去,直到床邊他才聽清,西蒙說的是:“凱茜·斯坦貝克,我仍然愛着你。
”
安德魯隻好緊緊地咬住嘴唇,好讓自己不要笑出聲來。
他摸索着找到了筆記本,輕輕地将它拿起,又蹑手蹑腳地出了西蒙的卧室。
回到客廳,他仔細地讀着之前做的筆記,終于發現自己到底遺漏了什麼。
蘇茜跟他說的那架飛機到底是哪一班航班?有沒有可能找到機上成員的名單?
安德魯知道自己很難再入睡了,他索性穿上衣服,給西蒙在餐桌上留了個字條,就走出了公寓。
北風呼嘯在整座城市裡,在寒冷的侵襲下,下水井口都冒出了陣陣白氣。
安德魯豎起衣領,在寒夜裡走過紐約的街頭。
他在哈得孫大街附近攔了一輛的士,來到了報社。
第二天一早要發行的晨報已經印刷完畢,編輯室空無一人。
安德魯向守夜人出示了證件,來到了上面一層。
他徑直走向自己的辦公桌,突然看到弗雷迪·奧爾森的記者證躺在轉椅旁邊的地面上,想來應該是從口袋裡掉出來的。
安德魯把它撿了起來,直接塞進了碎紙機裡,并按下了啟動鍵,看着它在機器的轟鳴聲中一點點地消失。
随後他就坐在了電腦前。
他很快就搜索到了那兩架失事飛機,這兩起事故之間的共同點令他頗為驚訝。
蘇茜曾告訴過他,她選擇在1月登山是為了某個周年紀念日。
安德魯就在記事本上寫下了“幹城章嘉峰号”的名字,還有它那個永遠未能到達的目的地。
随後,他就給航空公司發了一封郵件,希望能獲得機組成員和乘客名單。
現在是紐約時間淩晨5點,新德裡的當地時間則是15點30分。
不久之後,他就收到了航空公司的回信,信中希望他能附上記者證的掃描件,并說明調查的目的,安德魯立即照做,然後就在屏幕前等待結果,但很長時間對方都沒有回音,想必是向上級征詢許可。
安德魯看了看手表,猶豫了一下,拿起了電話聽筒。
電話那頭,多樂麗絲·薩拉薩爾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安德魯想象中那麼吃驚。
“費羅法最近怎麼樣?”
“你在淩晨5點30分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問我的貓好不好?你有什麼要我辦的?”多樂麗絲打着哈欠說。
“當然是你最擅長的事情。
”
“你又開始工作了?”
“也許吧,這要看你能幫我查到什麼。
”
“告訴我你到底要查什麼。
”
“航班乘客名單。
”
“我有關系在聯邦航空管理局,可以試一下。
航班号、日期?”
“印度航空101次航班,1966年1月24日,從新德裡飛往倫敦。
飛機本應在日内瓦停留,卻于此之前墜落在法國。
我想知道機上乘客有沒有姓貝克的。
”
“需不需要我順便幫你查一查泰坦尼克号的主廚叫什麼名字?”
“也就是說你答應喽?”
多樂麗絲已經挂斷了電話。
安德魯鎖定了電腦,走到了樓下的咖啡館。
三個小時後,多樂麗絲·薩拉薩爾撥通了安德魯的電話,請他到辦公室來一趟。
“你找到了?”
“斯迪曼,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她邊說邊遞給他一份材料。
“怎麼這麼快就找到了?”
“事故調查辦公室的報告是公開的,你要的乘客名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