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一定會撞上前面的障礙,那與其減速,等着被撞毀,還不如加速沖過這個障礙。
不管你當時的理由有多麼正當,他們都不會相信你的。
唯一能阻止他們的辦法就是趕在他們之前找到那些材料,然後再交給他們。
我們可以利用這些材料來讨價還價,保證你的安全。
這樣的情況下,你就不能向你的記者朋友吐露一個字,因為你們的利益并不一緻。
”
“如果這樣也不行呢?”蘇茜思索着。
“如果他們實在是太固執,我們就改變戰略。
可以利用那個記者,讓他把一切都發表出來。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被公之于世,你也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他們不敢動你。
”
“那為什麼不直接選擇第二種方案呢?”
“因為這會證明你的外祖母的确有罪。
我希望我們不要真的走到那一步。
但是在一個所謂的外交事故和你的生命之間,我當然會立即選擇你。
”
蘇茜轉向克諾夫,頭一次直視着他的眼睛。
“那她真的有罪嗎?”
“要看對誰而言了。
對當權者來說,她當然有罪。
但是十五年之後,大家都意識到了她的正确性,我們也簽訂了防止核擴散條約。
美國人引以為豪的B-52轟炸機也閑置在亞利桑那州的大沙漠裡。
當然這種表面上的軍備的減少也隻不過是個姿态,我們隻是把它們換成了導彈。
”
“克諾夫,你之前為什麼沒有告訴我這些?”
“你會願意聽嗎?我嘗試過,但是你的外祖母對你而言實在太重要了。
瑪蒂爾德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你就把莉莉安當成了榜樣。
那是你童年的瘡疤,我又怎麼能在上面撒鹽呢?”
蘇茜看了看四周,冬天讓整個公園都變成了單調的灰色。
小徑上有幾個散步的人,但他們都把手插在口袋裡,領子也豎了起來。
“我爬了一座山,害死了三個人,其中一個甚至還不滿二十歲,所有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證明莉莉安的清白。
現在,我要繼續這個瘋狂的行動,就像你說的那樣,我要找到證明她有罪的證據。
多麼諷刺!”
“我想你家人的很多事情也都很有諷刺意味。
你的記者朋友哪裡去了?”
“他去見主編了。
”
“我知道這和我沒什麼關系,可是我還是想問你們倆之間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這和你沒有關系。
你這麼了解莉莉安,知不知道有一個地方是她經常背着丈夫帶瑪蒂爾德去的?”
克諾夫用手摸了摸下巴。
“你的外祖母是個有很多秘密的人。
你去過那個島上,相信你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
”
“我的外祖父是因為誰而背叛了她?”
“看,你還是不由自主地為她辯護。
關于你的上一個問題,我隻能想到一個地方。
莉莉安是個狂熱的爵士樂迷,但是你的外祖父隻喜歡歌劇和古典音樂。
對他來說,爵士樂隻不過是一串刺耳的噪音。
每次你的外祖母彈鋼琴的時候,他都會要求她關上琴室的門,并且打開消音的設備。
工作原因,愛德華每個月都要去華盛頓出差,莉莉安就利用這一段時間前往曼哈頓一家著名的爵士樂俱樂部,名字好像是叫萬加德,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
但是我不記得她有沒有帶瑪蒂爾德一起去,你為什麼問這個?”
“在島上的時候,我們發現了一封莉莉安寫給瑪蒂爾德的信。
她提到了一個這樣的地方。
”
“信上還有沒有說别的什麼?”
“隻是一些表達她的愛的文字。
她感覺到自己很危險,我從中讀出了一種遺書的味道。
”
“我也很想看一看,如果可以的話。
”
“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帶給你,”蘇茜保證道,“阿諾德,謝謝你。
”
“謝我什麼?我什麼都沒做。
”
“謝謝你一直都在我身邊,謝謝你一直都是這樣的人,一個我可以依靠的人。
”
她站起身來,在克諾夫的臉頰上留下了一個吻。
這個充滿溫情的舉動讓他臉紅了。
“對了,”克諾夫也從長椅上站了起來,“那個叫科爾曼的人死之前有沒有留下什麼信息?”
“沒有,我們到得太晚了。
”
蘇茜向她的教父揮手道别,然後就沿着小路離開了。
安德魯正在賓館的酒吧裡等她。
他的面前有一杯還剩一半的酒。
“我這才喝第一杯,而且我甚至都沒喝完。
”
“我可什麼都沒有問你。
”蘇茜也坐在了高腳椅上。
她拿起安德魯的杯子抿了一口。
“你怎麼會喝這麼苦的東西?”
“口味不同罷了。
”
“對了,你剛才和克諾夫的會面進行得如何?”
“隻是角度問題罷了!我的外祖母的确有罪,”蘇茜艱難地承認道,“但并不是她當時被指控的罪名,不管怎樣,她的确背叛了國家。
”
“你的守護天使表現得如何?”
“很好,但是我總覺得他對我撒了謊。
”
“可憐的孩子,你的幻夢一個又一個地破滅了。
”
蘇茜轉過身,給了安德魯一個耳光。
她拿起吧台上的酒杯,一口就把它喝得精光。
“你也是個騙子,你的目光閃爍,而且又在酗酒。
你喝了幾杯?”
“三杯,”酒吧的侍者走了過來,“小姐,你需要什麼嗎?算在我們的賬上。
”
“一杯血腥瑪麗。
”蘇茜回答道。
安德魯捂着臉,一臉的不可置信。
“克諾夫問了科爾曼死之前有沒有告訴我們什麼,”蘇茜繼續說,“但是我之前甚至沒有告訴過他這個學生的名字。
”
服務生把血腥瑪麗放在了蘇茜的面前,卻發現安德魯正在冷冷地瞪着他。
“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蘇茜問道。
“我很想說我之前就提醒過你,不管是關于你的外祖母還是克諾夫,可是你不願意聽。
”
“克諾夫并不是我們的敵人,我仍然堅信這一點。
他沒有告訴我全部的真相,但是對于他的職業來說,秘密就是一門藝術。
”
“你還發現别的什麼了嗎?”
“我知道了莉莉安拿走的材料究竟是什麼。
她之所以這樣做,不是為了金錢利益,而是為了她的理想。
她希望軍隊可以停止在東歐的森林裡布置導彈。
這就是《雪姑娘》背後最大的秘密。
”
安德魯示意服務生給蘇茜添酒。
“你也總是能讓我驚訝,”蘇茜繼續說道,“我以為自己向你提供了一個爆炸性的新聞,可是你臉上的表情就像收到第一件襯衫時一樣平靜。
”
“不要這麼說,我非常喜歡我的第一件襯衫。
但是關于60年代美國軍方在東歐布置導彈的事情,我一點兒都不關心。
相關的謠言從來就沒停過,但是這對今天又有什麼影響?”
“會是一起巨大的外交醜聞。
”
“你以為呢?關于這種俄羅斯潛艇跨過海洋邊境線,穿過阿拉斯加海峽到達挪威領海的事情,最多也就是個小報的假新聞。
如果這就是我跟主編承諾過的大獨家,那恐怕我的下一個任務就是去中央公園的湖邊數鴨子,就此來寫篇新聞了。
好了,我們應該談談,但不是在這兒。
”
安德魯付了賬單,沒有忘記告訴他是自己喝掉了第二杯血腥瑪麗。
他扶着蘇茜的胳膊,把她拉到了街上。
他們一言不發地穿過了兩個街區,一直走到49号街的地鐵口旁。
“我們要去哪兒?”
“你喜歡北邊的站台還是南邊的站台?”
“都一樣。
”
“那我們就去南邊的站台吧。
”安德魯邊說邊拉着蘇茜下了樓梯。
在站台最裡面,他找到了一張長椅,坐了下來。
隧道裡不時傳來地鐵的轟鳴聲。
“科爾曼破譯出來的東西可是和克諾夫說的完全不一樣。
”
“你看了他的郵件?”
“他沒能完成自己的工作。
很難從那些話中得出準确的結論,”安德魯的聲音幾乎被淹沒在地鐵的轟鳴聲裡,“但是我可以明白他為什麼要求提高報酬。
裡面的内容真是讓人脊背發涼。
”
安德魯遞給了蘇茜那份打印出來的郵件。
他們要謀殺雪姑娘。
如果不采取保護措施的話,她就會永遠消失。
在她冰雪的外袍下,保存着無盡的财富。
那些特權階層想要将之掠奪過來。
獲得這些财富的唯一方法就是加速她的死亡。
但是,雪姑娘的死亡也會帶走這個世界的冬天,将會引發一場極大的災難。
那些人也清楚這樣做的後果,但是他們并不在意。
我已經找到證據了。
不管東方還是西方,不管是敵人還是盟友,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
一定要将他們的計劃公之于世,這樣才可以阻止他們瘋狂的行動。
特權階層不擇手段地想要完成他們的計劃。
那些斷裂都是他們故意造成的,剩下的一切就交給自然之力來完成。
拯救雪姑娘,這和政見與黨派無關,隻是為了拯救上百萬民衆的生命。
“你明白這些是什麼意思嗎?”蘇茜問道。
“很顯然通篇都是隐喻,很難懂,畢竟是你的外祖母使用一個歌劇的台詞拼接成的。
第一遍讀的時候,我也像你一樣思考了很久。
之後我就想起了科爾曼在電話裡興奮的語氣,猜測他到底發現了什麼我還沒有看到的東西。
當時我打開手機報警的時候,沒有看那些新的短信。
但是剛剛在酒吧等你的時候,我發現科爾曼給我發過一條信息,也許因為他發現了敲門的人不是我們。
就是這條信息讓我明白了上面的内容。
”
安德魯拿出了他的手機,讓蘇茜看了看這條短信。
“雪姑娘就是北極地區的大浮冰。
”
“現在再看看這封郵件,”安德魯說,“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唯一不明白的恐怕就是那些人為什麼會瘋狂到試圖去融解北極的冰蓋。
”
“他們想摧毀那些浮冰?”蘇茜問道。
“并借此打通北冰洋的航路。
當權者一直擔心巴拿馬運河的通航問題,但是這是唯一不用經過‘咆哮西風帶’而又可以連接太平洋和大西洋的航路。
對他們來說,如果這個計劃可以施行,那真是意外之喜。
巴拿馬運河裡每年都要通行三十億噸貨物,但它卻是一個小小的中美洲國家的财産。
在這種情況下,開辟北方航路就有了非常大的戰略意義。
那些北冰洋上的浮冰就成了最大的障礙。
而且,計劃實施之後,石油公司也可以從中分一杯羹。
還記得莉莉安的情人的履曆嗎?他是政客、商人,準确地說是工商業巨頭和跨國能源公司的老闆。
所有那些權勢階層的利益都在他身上融合,何況他們的利益本身就是一緻的。
世界石油儲量的40%都在北極的冰下面,但隻要冰不融化,就沒有人可以開采。
我記得好像在哪裡看過,說這些石油可以帶來七萬億美元的經濟收益。
這足以讓他們蠢蠢欲動了。
這就是為什麼曆屆政府對防止氣候變暖的政策都不予支持。
不管是飓風,還是海嘯、幹旱、饑餓或是海平面上升,這些都沒有七萬億美元重要。
在這四十年裡,美國、加拿大和俄羅斯一直在争奪北冰洋的領海主權。
俄國人甚至還派了一艘潛艇,把國旗插在了海底。
”
“我們不還把國旗插在了月球上,但月球也沒有因此變成我們的。
”
“月亮太遠了,再說也沒有在上面發現石油。
石油的争奪已經引發了多少戰争?又有多少人曾經因此喪命?但是在你外祖母留下的信息裡,最讓我驚恐的是她似乎在暗示這個計劃已經開始了。
”
“究竟是什麼計劃?”
“‘那些斷裂都是他們故意造成的,剩下的一切就交給自然之力來完成。
’從深處破壞冰層,加速它的融化。
”
“怎樣才能做到這一點?”
“我不知道,但是它的确每年都在加速消融,我想這句話也許不是一句謊言。
不管他們做了什麼,我都覺得好像的确已經見效了。
”
“你是說我們的政府故意加速冰層的融化,就是為了去那裡開采石油?”
“大概就是這樣。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