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理解”,其效果就不一樣了,也許他張林增會更加激動,乃甚嚎陶一番,再慢慢平靜下來繼續他的揭發。
但卻是一句“慢慢的說”,不冷不熱!但他也隻好按照省委書記的指示:慢慢的說了。
與此同時,趙一浩也在思索,他想起了一件事,在一次地委書記會上談到選拔培養中青年幹部問題。
三江市委書記衛亦前談了他們在這方面的情況,特别舉了兩個年輕幹部的例子,第一個就是張林增。
當時趙一浩還沒見過張林增,也不知張林增其人,但衛亦前的表情給他趙一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衛亦前滔滔不絕、眉飛色舞地誇獎了他選中的接班人,大有“吾諸兒碌碌,唯此生耳”的味道。
回憶及此,趙一浩又下意識地回頭瞄了張林增一眼。
後者以為是書記發出要他往下說的信号,于是他“慢慢地說”了。
“打一個不恰當的比方,‘忠孝不能兩全’,我要把自己所見所想毫不保留地向組織說出來,心頭才痛快。
”
他又停了下來,但這一次停得更短,頂多幾秒鐘,主要還是引人入勝吧。
他繼續說道:
“我覺得衛書記在市長人選上對省委耍手段,我不便說出‘兩面派’這個詞,但我又找不到其他好聽一點的詞來代替。
簡單地說:衛書記不喜歡陳一弘,為什麼?因為他愛提不同意見,有時讓衛書記下不了台。
我就碰到過一次,在一次市委召開的常委擴大會上談到幾個重點工程,衛書記批評何家渡水利工地浪費水泥,主要是工程預算不精确。
陳一弘當即接過話頭,不是附和而是反駁。
他說何家渡的水泥不是浪費而是節省,情況反映不确實。
他接下來劈哩叭啦說出了一大堆數據:大壩共是多少方,每方最低需要水泥多少,最高需要多少,中等又需要多少,何家渡用的是最低數,他多次檢查,絕對沒有超過!他說得倒是令人信服,但使衛書記很難堪,差一點下不了台,臉色馬上變了,隻說了一句:‘這算你一方面的意見吧,以後再調查!’這樣的例子太多了。
其實我覺得對一弘來說也算一個缺點吧,如果他不要當面頂嘴,讓領導過不去,散了會再個别作解釋,請領導在另外的會上自己更正,不是雙方都主動?”
這也許是一種藝術,屬于關系學的深層次問題。
可惜的是這樣的藝術某些人一輩子學不會,而年輕的張林增副市長卻學會了,豈非天賦?
張林增副市長繼續着他的呈辭:
“這樣的事很多,所以衛書記才對周部長提出那三個方案,其實就是要陳一弘走,理由嘛就是社會輿論如何,什麼社會輿論嘛?少數人自己的利益得不到滿足便無事生非制造謠言而已。
作為市委的一把手,如果愛護幹部你就應當站出來公開辟謠。
可是,據我所知,衛書記從來沒有在任何場合說過一句陳一弘和沈琳的婚姻是正常的話,反而以“輿論”為借口,提出了馮留陳走的方案。
這不是明顯的借刀殺人?我還要說明一點趙書記,衛書記向周部長提的三個方案在三江是保密的,絕密!我知道這件事是衛書記告訴我的,據他說除了周部長他隻告訴我一個人!”
趙一浩此時又轉過臉來瞅了這位副市長一眼,依然沒有說話。
副市長暗自一驚:是不是說得過分了?但他看不清楚省委書記的表情,是疑問或是什麼?他們兩人是并排而坐,他彙報呈辭理所當然是面對省委書記的,而趙一浩卻是正襟危坐,臉向前方,張林增隻能看到一個側面。
剛才他回眸而顧,隻是一瞬之間,來得突然,他張林增沒看清楚那表情到底意味着什麼?是喜是憂?管它呢,既是過河卒子隻有拼命向前了。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又繼續着他未完的呈辭:
“陳走馮留,其實馮留也是假的,也就是說并非衛書記的真意。
他很清楚馮唐下三江是來鍍金的,錢林錢老也三番五次打電話、寫條子,要他推薦馮唐當市長。
順水人情何樂而不為之,當上市長達到了鍍金目的也就該走路了。
那時再來個順水人情,放人!豈不兩全其美。
”
此時,一直隻聽不說的趙一浩一反常态,又轉過臉來看着副市長。
這次副市長看清楚了,那臉上的表情是疑問。
果然,趙一浩很有興趣地問了一句:
“那麼到底要誰來當這個市長呢?”
要誰來當這個市長?張林增心裡一激動,差一點将衛亦前對他的暗示抛出來了。
但他腦子裡來了個急轉彎:不能!那樣就太暴露了。
其實他也是憋得慌才跑來作這一番表演的。
你衛亦前既然對我張某人作了暗示也就是許了諾,對考察組卻隻字不提我張某,而無條件地同意了省委的決定,來了個馮走陳留。
你的主見到哪裡去了?朝秦暮楚的小政客。
你别以為我蒙在鼓裡,我什麼都清楚,你耍什麼政客手段?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陳走馮留也好,反正馮也要走的,機會就在眼前。
現在好了,省裡不同意你的建議,來了個馮走陳留,你卻無條件接受,十足的政客!這下可害苦我張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