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非。
他到達松嶺的那天,正好周劍非在一個邊遠的縣裡解決一件因争水而引起的群衆糾紛,他接到地委辦公室的電話說省長今天中午要來。
他便立即給在家的專員打電話,請他在家先接待,他晚飯之前一定趕回來。
蘇翔一行于上午十一點半到達松嶺,當他看到迎接行列中幾大班子的一把手都已到場,唯獨沒見周劍非時,便覺得受到了冷遇,頓時火起,臉色也就變了,沖着專員問道:
“小周呢?”
專員回答說:
“他在縣上處理一件事,下午趕回來。
”
蘇翔把臉一繃,聲音提得老高,說:
“打電話告訴他,就說我蘇翔來了,叫他馬上回來,我要聽他這個地委書記的彙報。
”
專員連聲說了幾個“是”,立即叫辦公室主任打電話。
蘇翔似覺言猶未了,便又當着衆人的面說:
“我還是省委副書記哩,地委書記就覺得可以不來見我了?”
專員一聽言重了,連忙作解釋,說:
“劍非前天就下去了,今天一早接到省長要來的通知,我們就給他打電話。
他給我來電話說在縣裡交待一下馬上趕回來。
絕沒有别的意思,請省長不要誤會。
”
聽專員如是解釋,蘇翔的氣才消了。
他的脾性如此,那肚子裡的氣來得快也去得快,“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他當即哈哈地一笑,說:
“說清楚了就行,我還以為你們松嶺立了什麼新規矩,我這個省委副書記,省長隻能由地委副書記、專員出面哩!”
在坐的人都被省長的幽默逗得哈哈地笑了。
一笑之下也就“泯”了“恩怨”。
結果是周劍非提前兩個鐘頭趕回地委招待所,專員的彙報已接近尾聲。
他隻趕上補充彙報了半個鐘頭,晚飯時給省長敬了兩杯“五糧液”。
當然,在以後的五天裡他和專員一道寸步不離地陪着省長跑了四個縣,還看了周劍非夫人所在的茶科所,品嘗了他們的“清明茶”。
至于那天上午所發生的不愉快之事,誰也沒有再提起,省長沒有提,他周劍非和專員也沒再多作解釋,好像這事根本就沒發生過。
各人肚子裡都有一本經,如果在坐的十個常委都把自己的“經”端出來,那就精彩了。
“要求别人做到的自己首先做到”,借用這句話也許并不恰當,但常委們至少大多數常委,當然,也應該包括是常委或不是常委的副省長們,在這方面是真正做到身體力行了的。
對于北京的來客,部長、副部長們自不用說了,司長、副司長們到來,分管的常委或副省長可以說都做到了熱情周到四個字,甚至來了處長或什麼經辦人員,隻要是來自要害部門,常委和副省長們也能屈尊接待。
多禮固然是中國的傳統文明,但也有其最現實的意義:項目、投資、貸款、救濟等等,等等,往往伴随“多禮”而來。
相反,也往往伴随少禮而去。
反正是為了工作,何樂而不為之?至于這樣那樣的規定和限制,為了工作都可以靈活執行的,“不要太書生氣十足了”;“不用公款請客,我私人請得起?又不是為了個人有什麼好處”!
如此等等,誰來判斷這類公案的是與非?
自然,常委和副省長們也自覺或不自覺地意識到,這是一種感情投入,是一種無形的資源,并非純粹公對公,對自己毫無好處的。
就拿一個處長之類來說,官職雖小他卻要返天庭報奏的,也許他可能向司長乃至部長彙報,說好說歹就全憑他的印象了。
而這印象又是怎麼産生的,有人說得好:一半憑工作實績一半憑接待熱情。
這種對半開還算是公平的了。
誰像陳一弘那樣書呆子作風,差一點連升官也成泡影!
扯得太遠了,還是把話題拉回到常委會議室來。
通過了陳一弘的任命之後,話題也自然地轉到了馮唐的身上。
吳澤康還特别彙報了黃人偉副省長那些個性突出的意見,但他将它抹平了,隻簡單地說:黃副省長的主張是馮唐當市長。
這也算如實彙報,因為實質就在這一點上哪。
當然,黃人偉對組織部的那番帶有很大情緒的話,也許是出于顧全大局,也許是覺得沒有必要,吳澤康在彙報中省略了,周劍非作補充說明時,也沒有涉及。
趙一浩在吳澤康彙報的過程中也插了話,介紹了他和錢林談話的要點以及錢林對馮唐職務安排的意見。
對于馮唐調到省級機關提拔安排,與會者又都表示贊同而且覺得應該,希望組織部早一點安排。
省長蘇翔還再次表示:黃人偉副省長的工作由他去作,他還建議組織部不用再去找黃人偉解釋了。
至此,鬧了很久的三江市主要領導幹部的調整總算取得了“階段性的成果”,下一步就等着履行法定手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