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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嫚儿的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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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牌倒還不打緊,麻煩的是不知道人家看見他暗下殺手,謀害了居翼的那兩掌沒有。

    正犯着嘀咕,這文士又神閑氣定地說了話:“眼前已經是三條人命歸了陰曹地府,你老兄殺孽也忒重了——難道還不肯罷休,非得再饒上五個,你才安心惬意麼?如此行事,難道是你丐幫中人的仁行義風麼?是“三民主義大俠團”的淑世救國之道麼?” 幾句話說來似意猶未盡,一旁的光頭孩兒卻橫裡插嘴對這文士道:“這位大叔!剛才那兩個是拍花賊,在河邊兒欺負那位大娘。

    ” 一聽這話,嫚兒的爹可急了,才約略明白過來方才這一陣厮殺的緣故;遂也顧不得誰是誰非,慌不疊沖上前護住妻女,卻見那幼小的嫚兒早把一雙水汪汪、機靈靈,黑丸似鐵白睛似雪的大眼珠子瞅着光頭孩兒——此刻她臉上非但沒有一絲驚吓恐懼之色,反而是無限歡喜愛慕之情,與她母親那倉皇錯愕的神态大異其趣。

     倒是那文士卻微微笑了,把雙眼睛緊緊盯住邢福雙,口氣則舒徐悠緩,所說的話聽來卻既像是在答複光頭孩兒、又像是在教訓他面前這個随時可能做困獸之鬥的殺胚:“這位不是拍花賊,他隻是一時迷了心性兒,行事不計後果;滿以為随機應變,讓言謊語就能鑽天入地、行遍江湖。

    卻不知無論他投靠了哪一幫、哪一團、哪一會黨門戶,都逃不過人家的羅網牢籠。

    到時候又當如何昵?改名換姓再另投一幫、另入一圑、另依附一個會黨門戶?”說到這裡,這文士摘下眼鏡,拿衣角擦了擦,語氣忽即一變,道:“邢福雙!你要是還執迷不悟、一意孤行,任你沖州撞府、躲到海角天涯,也不過就是這個下場——”說時早已從那人稱中山裝的藏青色外衣下襬的大口袋裡掏出一疊照片來遞了過去。

     邢福雙愣眼翻看,祇見每張照片的右下角都寫着名字和看似記時的數字,畫面則是一顆和脖頸分了家的人頭,有瞑目伸舌的、有瞠眼龇牙的,個個兒都是副受極委屈的神色。

    邢福雙一邊看、一邊打起哆嗦來,看到最後一張上,連他的肩膀都抽搐了一下;他認識那顆人頭。

    “他——” “他叫陳意敏。

    和你前後腳進的“南昌行營”,後來改名叫“周煥”,又改名叫“楊中森”、“李之和”、“賀雄”,最後成了一顆腦袋。

    ”這文士把眼鏡架回鼻梁,繼續說:“他可連條狗都不曾打殺,祇不過是錯拿了該給戴先生的一筆差旅費,等發現袋中裝的是錢鈔的時候,已經回不了頭了。

    如今你老兄殺了“龍王一翼”四大護法的老麼,又做掉雨個青年革命同志,倘若再連這兩個老百姓、兩個小孩兒也不放過,那就非殺了我不可。

    如此一來,别說你當年那些叫化子哥們兒還在找你,連你們那團裡的“志士”也都成了你的對頭;——合計合計;你劃得來不?” 此際的邢福雙非但渾身上下瑟瑟縮縮如正月裡的刺蜻,連齒牙筋骨都抖了個震天價響,身形一軟,匍匐落地,昂頭再打量了對方的穿著一回,哀聲問道:“您、您、您老也是“力行社”的爺麼?小的知過悔罪,求爺放小的一條生路。

    ” “放一條生路不難,可你别糟蹋了“知過悔罪”四個字。

    貪生怕死就是貪生怕死,你也配“知過悔罪”麼?”這文士說着嘿嘿笑出聲來,接着又道:“不錯,我也是入了社的。

    祇不過我不叫“爺”,我叫李绶武。

    ” “多謝李先生不殺之恩,多謝李先生饒命之恩。

    ”邢福雙二話不說,就地連連磕了幾個響頭。

    “我既殺不了你、也饒不了你。

    邢福雙!你不必求我,我倒還有事想求你呢!”李绶武俯腰伸手,從邢福雙手中取回那些照片,再将他攙扶起來,道:“頭兩年你給貴幫押運了一批物事到泰安來,嗣後卻沒了下文。

    江湖上争相傳說:是你幹沒了那批物事,還挾之投靠了國民政府——”“沒有這回事、沒有這回事的,李先生、李爺!您是明白人,小的眞冤枉。

    ”“你要是眞冤枉,怎麼巧不巧的你又撺掇着居翼這倒黴鬼回到泰安來了呢?”李绶武說時伸手解開胸前一粒鈕扣,朝裡探進手去,那情狀讓邢福雙不作它想,顯然就是要就地“處決”自己了——他見識過居翼如此行事——還以為李绶武要從懷中掏出一把盒子炮、掌心雷之類的火器,禁不住一聲慘嗥,将頭臉一捂、伏地哭了起來,一面發聲哀喊:“東西都沉在九丈溝,小的不要了、小的不敢要了、小的一體兒奉送給李爺您了。

    李爺您大人大量、放小的一條生路罷!” 也就在這麼低頭垂臉、俯身蝦腰的時刻,邢福雙早已觑準棄置在自己胸前地上的一柄匕首——匕尖雖說教那光頭孩兒給頂成螺旋形的麻花兒果子,可依舊能當成一支螺紋鑿子使喚。

    是以他一面仍假聲哭求、一面則暗地攢住匕首柄兒,準備伺機沖身上前,給李绶武來一記結實的着落。

     在李绶武這邊卻根本不意對方有此一圖。

    他解開中山裝的鈕扣,内袋裡摸出一個紙封兒,道:“事已至此,恐怕祇有一個人救得了你。

    你要是有心行正走直,就拿着這封文書到上海小東路去投他,或許在他的庇蔭之下,戴雨農這幫人一時半會兒的也奈何不了你。

    可你要是還心存僥悻,想倚仗着什麼“大俠團”之流的勢力逞勇鬥狠、濫殺無辜,學那“龍王一翼”的榜樣,日後恐怕連一顆脫了梗兒的腦袋也留不下來了。

    ” 邢福雙這才偷眼斜窺,見那紙封上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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