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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无等等咒 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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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天早上,狄斌起床後如常到書房辦公,卻發現書桌上,放着他送給黑子的那個小佛像。

     他頹然坐在椅子上,不舍的眼睛瞧着這佛像許久、許久。

     黑子進入路昌城外數裡的郊野時,簡直無法相信:這兒在一個月前才是激烈血鬥的戰場。

     早春的野外盛開着各種他從來沒有見過的花朵。

    黑子離開首都這三個月來才發現:世界原來是這麼廣大。

     ——不,我記得小時候,爹帶我出來了一次……可是除了在河裡遊泳的事以外,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以一塊大披肩從頭到腰蓋着身體,手牽着馬兒的缰繩,徒步走過這充滿花香的草原。

    偶爾看見有幾片草地被燒成了焦土,他才真的确定這兒曾經打仗。

     遠遠看去,路昌城就像一堆前夜燒盡的柴火。

    這種距離也可見城池的牆壁和内裡都破敗不堪。

    黑子早聽說了:路昌城的守将被“三界軍”包圍數月後,決定與全城上下共存亡,下令軍士放火燒城,不留一屋一瓦給賊匪。

     結果是又慌又怒的城民自行打破城牆,蜂湧逃出那座火的地獄,投向“三界軍”的陣地所在;“三界軍”大量派發軍糧接濟城民,此一美事傳遍全州,此後攻打的幾個城鎮都不戰而降,平民自行打開城門倒履相迎。

     路昌城已明顯不能再住人。

    可是過了這麼久,“三界軍”仍把臨時的大本營設在此地,很明顯就是為了這個象征意義。

     衆多軍民的帳篷也都圍繞城池的廢墟搭建。

    在明媚的春日晴天下,群衆就在郊外露天席地而坐。

    有小孩在奔跑着,互相嘻笑追逐;男人們大都赤着膊在曬太陽,隻有少數肩上擱着槍刀兵器,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軍人哪些是平民;女人若不是忙于洗衣服或燒飯,就是聚在一起,一邊縫補衣衫或兵甲,一邊在閑談……整片營地沒有一絲緊張的氣氛,倒令已預備進入敵地的黑子感到有點不知所措。

     ——這是怎麼回事?…… 黑子進入營地後,一個赤膊的中年漢子馬上迎了過來。

    黑子正要準備接受查問,那個漢子卻微笑說:“高個子,要來投軍嗎?好,好!”還拍了拍黑子的肩,熱情地替他牽馬缰。

    “我來替你引路!像你這樣的大塊頭可不多呀!将來你當了什麼大将軍,别忘了我這個帶路的陳廣成啊!” 另一邊一個少女趨近來,踮起腳趾頭站高,把一個用繩子穿的鮮花環套在黑子頸上。

     少女看見黑子那張英挺的臉,有點腼腆地微笑。

    “這是吉祥的花符,祝福你在沙場上平安啊。

    ” 黑子看着這個不算很漂亮但卻充滿青春生命力的少女,有一股想牽着她的手說話的沖動。

    可是,少女已經被一群同齡的夥伴拉走了。

    女孩們一邊瞧着黑子,一邊在交頭接耳咯咯亂笑。

    黑子藏在披肩底下的耳根都通紅了。

     在那個陳廣成的帶引下,黑子越過營地與人群。

    他裝作漫不經心地四看,實際卻在視察環境。

    沒有任何顯著的護衛線,隻是一堆接一堆軍民混雜的人群。

    遠處一片草地上正放牧着戰馬,數目少得不成比例——黑子早就打聽過,“三界軍”的騎兵隻占很少數。

    很好,得手後逃脫的機會又增加了。

     黑子沿途不時看見,在人堆中特别有一個人站着講話,他們手裡同樣都拿着一本書。

    坐在地上的群衆都聽得很專注。

     “……天下的土地,本來就是天下人共有的!”黑子聽見其中一個男人正發表激昂的演說。

    那人拍拍手上書本的封皮,又說:“沒有天命這回事!沒有人生下來就有權奴役别人;也沒有人生下來就該給别人奴役!” “是荊王寫的話。

    ”陳廣成看見黑子疑惑的神色,馬上向他解釋。

    “當然啦,原來寫在書上的都比較難懂。

    是他叫這些讀過書的人,把那些文字向人們說得明白一點。

    ” “荊王在這裡嗎?”黑子盡量顯得不經意地問。

     “你也是仰慕荊王才來投軍的吧?”陳廣成又再拍拍他的肩。

    “别擔心,你今天會看見他的。

    所有新來的兵,荊王都會親自接見。

    ” 就在今天,黑子的心緊張地跳動。

    他本來準備,要混入這裡十天八天才能查探到目标的所在,另外要再花個一、兩天視察,才能找到下手的機會。

     ——難道要在這人群當中、白日之下動手嗎?……可是若不在今天,很難說什麼時候再見到他…… 黑子記起曾聽義父述說過,父親獨闖九味坊,在千人跟前差點成功刺殺敵方頭領的往事。

    到了現在,首都的坊間偶爾還是會聽到人們提及那個天神般的“三眼”,那是一場公認的奇迹。

     ——也許今天,我就要重演一次爹的奇迹…… “我們的旗幟是哪三種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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