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地方可以打網球。
他猶豫了一下,回答說在幾家大酒店裡可能有網球場,但據他所知冬天是關閉的。
為了證實他的回答,他打開一本廣告薄,一面戴上眼鏡,一面翻閱,他告訴我說最好是去麗都打聽一下。
我問他怎麼去法。
很簡單,出了旅館立即拐彎(他摘下眼鏡,向櫃台外伸出手臂,把方向指給我看),向右的第一條馬路,然後一直走到總督府。
那裡可以找到小汽艇送你去麗都。
27)傍晚時分,我正在房間裡玩飛镖。
總台接待員走來告訴我說有人打電話找我。
我下了樓,拿起電話筒,把話筒的線拉出來,然後躲到邊上的角落裡。
我緊縮在牆邊,低聲地和愛德蒙松長時間地通起了電話。
28)接下來的幾天中,我們經常互通電話。
每次聽到對方的聲音,我們都很激動。
我們說話的聲音很弱,因為激動而變得失真(我是非常膽小的)。
但我們仍各自堅持自己的立場:愛德蒙松要我回巴黎,而我卻要求她來意大利與我團聚。
29)現在我每天的日子都按愛德蒙松給我的來電時間進行分配。
每次她都從她工作的畫廊給我打電話。
隻要她的館長一走開,她就開始給我打電話(既然她打電話不必付錢,我們盡可能利用電話來節省錢)。
當我們在電話裡聊得太長,我在電話機旁蹲得太累時,我幹脆就在大門口的地毯上坐下來。
愛德蒙松在和我講話,我感到很高興。
我雙腿交叉,背靠着牆,一面聽她講,一面抽着煙。
每當我擡起眼睛,總台的接待員就會被我看得不好意思,裝出在櫃台後面忙忙碌碌的樣子。
他打開登記薄,翻閱裡面的登記卡。
我把電話機還給他的時候,他迅速地朝我笑笑,做出一副對工作不耐煩的樣子。
30)有一天,我坐在大門口的地闆上打電話,将聽筒夾在肩膀和下巴之間,一面從煙盒裡往外掏香煙,我突然看見那對法國夫婦走進旅館。
他們在總台前停下來,拿了房間鑰匙,他們準備回房間去。
在走過我面前時,從容不迫地交談着(我的看法是他們到威尼斯來的目的像一九五九年那次一樣是為了做%愛)。
31)每次用餐完畢,我都要去酒吧轉一圈。
我從桌子上拿些雜志。
回到房間後,我躺在床上,随手翻閱這些雜志。
32)我什麼也不幹。
我一直在等愛德蒙松的電話。
我不敢離開旅館,怕錯過了她的電話,我連午睡也不睡了,也不再在浴室裡磨蹭。
我常常坐在大門口的椅子上,就在總台服務員的對面等着她的電話(我需要感到自己離她越近越好)。
33)愛德蒙松越來越頻繁地打電話給我。
我們通話的時候,有時雙方都長時間地保持沉默。
我特别喜愛這種時刻。
我緊貼電話,努力想聽到她的氣息和呼吸聲。
當她打破沉默的那一刻,我能感到她的聲音裡帶有水蒸氣。
34)在電話裡,愛德蒙松對我非常溫柔。
她在我需要她時始終安慰我。
但她弄不懂我為什麼不回到巴黎去。
當她問起我這個問題時,我隻是大聲地重複說。
為什麼我不回巴黎?是啊,她說道,為什麼?有什麼原因嗎?是否有個我能夠說得出來的理由?不,沒有。
35)愛德蒙松終于來意大利找我了。
36)我去車站接她。
我在列車時刻表上再一次證實了她乘坐的那趟列車抵達的時間,然後我提前去了車站。
我走出車站,坐在外面的台階上。
天氣很冷。
坐在台階上等候的總共四個人,都穿得嚴嚴實實。
坐在我邊上的是位老太太,毫無疑問是個英國人,她正在背包裡仔細地整理一件毛衣。
還有一位軍人,雙腿擱在手提箱上,抽着煙。
我不停地看時間,十九點十七分不到,我站起身向月台走。
37)列車晚點兩個半小時。
我的周圍突然出現了鬧哄哄的場面:車門開啟的聲音,行李箱撞擊地面的聲音,人聲鼎沸,喊聲震耳。
許多人走過我的面前,我被人群推擠着。
我在月台上等候,站得筆直,頭擡得高高的。
愛德蒙松一看見我,馬上用手裡的網球拍向我揮舞,大搖大擺地向我走來。
她的雙頰鼓起,向我微笑着。
她向我跑過來,我等着她。
她吻了我的臉,還誇獎我的頭發好幹淨。
38)我們跟在其他旅客後面肩并肩地向車站出口處走去。
我拿着她的手提箱。
我們不停地看看對方,偷偷地、溫柔地四日相對。
我們一句話也不說,走到車站大廳裡,愛德蒙松停下來,她解開我的大衣,把手伸進我的衣服下面,撫摸我的胸口。
還是她先重新邁開步子。
她轉過身來朝我笑笑,她的牙齒上有小小的一絲口紅印。
39)我在一家餐館裡預訂了晚上九點鐘的位子。
等我們到達時,已經過了十一點,但餐廳的領班态度很熱情,絲毫沒有責怪我們。
我們把手提箱和網球拍放在衣架蔔,跟着他走進餐廳。
這時,我們的身後跟進來一位女士,她一定要把一塊衣帽間的牌子塞到我手中,但我沒有橫堂。
她就趁我脫下大衣的時候,伸手來搶奪我的衣服。
我的動作比她更敏捷,我很靈巧地把大衣挪開,放在她的手臂夠不到的地方。
那女人惡狠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