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耐心。
他一把抓住小淘氣的胳膊,将她抱起,機械地将她的臉貼近我的臉頰,然後從我的雙臂中将孩子抱了出去。
19)當我回到醫院時,所有的燈都已熄滅。
大廳裡一片昏暗,在帶玻璃窗的門房裡,亮着燈,幾個護士一面織毛線,一面輕聲說話。
桌子上放着一個暖水壺和一盒餅幹。
我輕輕地走過門房,走進中心走廊。
走廊的拐角處點着藍色的長明燈。
我輕輕打開我的房門,在黑暗中開始脫衣服。
20)第二天早晨,我穿上淺黃色的襯衣和麻布褲子;拿起網球拍,早早地走去與我的醫生碰頭。
走廊裡十分明亮,玻璃窗閃閃發光。
我穿過四處通明的大廳,裡面一群護士正聚在一起講話。
在走廊的盡頭,我看見了我的醫生。
他身邊有一位穿着睡衣的病人。
他戴一頂運動帽,身穿運動短褲,雙手背在背後,正在踱方步。
他和我握手,一面嚴肅地點點頭。
他說他的心情很糟,因為醫院的行政當局把他的辦公室鎖掉了(每個星期天都是這樣,他邊說邊用網球拍在門上敲了一下)。
21)在中央走廊裡,當我們倆肩并肩地向門口走去時,一位先生走近我的醫生。
這個人滿臉愁容,手裡拿着帽子,他提了一些問題,我的醫生簡短地作了回答,一面審視手中的網球拍。
因為那個人還要堅持問下去,為了打發此人,我的醫生擡起頭,用生硬的口吻對他說今天是星期天,而星期天他是不工作的。
然後,他又變得和氣起來,我們繼續前進。
他轉身問我是否吃過了早點。
22)咖啡館裡,星期天的早晨照例很熱鬧,但也有一種社會性的慵懶、沮喪和靜悄悄的氣氛。
太陽已經照進了半個店堂。
在角落的陰影中,有個男人正在看報,一面無休止地将匙在咖啡裡攪動。
我的醫生把運動帽摘下來放在櫃台上,他俯身向前,因為沒有語言的障礙,所以他用一種随便的态度對侍者說出他要的東西。
在等侯早餐上來的時候,他離開座位,開始做打網球前的熱身運動。
他穿着襯衣和白色運動短褲,這一身運動裝使他顯得神采奕奕,他從容不迫地動胳膊動腿。
小夥子把咖啡端到我們面前。
我的醫生将手肘靠在櫃台上,迅速地将眼睛轉了一圈,他繼續做熱身運動。
最後他選中了一小塊帶果醬的羊角面包。
他将頭向後仰,像鲱魚一樣地一口将面包吞下去。
接着他用餐巾擦了擦嘴,并用粘乎的手抓住我的手臂,跟我談起昨天我們一起度過的夜晚。
他輕輕地——仿佛是談到非常奇怪的事情——對我說,他的太太覺得我為人很随和。
23)我的醫生的太太正在網球俱樂部等我們。
她穿一條短裙,坐在餐廳前的露天座上,她的臉向後仰起,鼻梁上架一副菱型的太陽鏡。
她坐在靠邊的一張桌子上,頭頂上有一把遮陽傘,她的身邊是一位金色頭發的胖子,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等我們走到他們跟前,我的醫生的太太摘下太陽鏡向我們笑笑,并向我們介紹說:這是她的哥哥。
我說,我很高興。
但金頭發胖子坐在位子上毫不動彈,無動于衷的樣子。
當我的醫生彎腰和他接吻時,那胖子流露出不高興的樣子。
我們在他們身邊坐下,把網球拍放在桌子上。
我的醫生靠在一把椅子上,将鞋帶重新系緊。
他的太太說她預訂的網球場要11點後才有空。
我們一面等待,一面東拉西扯地閑聊,同時也開開玩笑。
天氣真好,那金頭發的胖子不住地沉重地歎氣。
24)在交談過程中——就是在這時候,而不是更早——我的醫生的太太解釋道,她的女朋友不能赴約,因為她去鄉下朋友家了。
于是我明白那位金發胖子将是混合雙打中我的搭檔。
25)預定的打球時間到了,我的醫生邁着跨步,高擡雙腿,向第三号網球場走去。
這時坐在位子上的金發胖子并不動身,對他的妹妹說他不想打球。
她流躇出明顯的吃驚神态,問他為什麼,他回答說他不必為自己的行為作出解釋。
兄妹之間對視着,氣氛有點僵。
妹妹開始飛快地說,一邊做着激烈的手勢。
而他毫不動搖,坐在那裡不動。
他聽她講話的時候,态度很平靜,一邊用牙簽剔着一個臼齒。
一會兒之後,我的醫生踏着小跑的步子又回到我們面前。
他揚起頭,流露出疑惑的眼光。
得和氣起來,我們繼續前進。
他轉身問我是否吃過了早點。
26)我的醫生的太太顯得很過意不去。
我的醫生心情憂慮地坐下,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他看看自己的雙手,比較着左右手。
然後他戴上運動帽,将帽子戴正。
他歎了口氣站起來,用缺乏自信的口氣說,該上球場去了。
該死。
我們開始向網球場走去,三号網球場在樹叢中間,離網球俱樂部的中心樓大約有一百米。
我們在砂礫上一個跟着一個慢慢地前進,四周的草坪一片翠綠,護理得很好。
一位園丁脫帽向我的醫生緻意,可能他也是他的一位病人。
随着我們走近球場,我的醫生似乎又恢複了生氣勃勃的樣子,他與别人握手,隔着圍欄與球場上的人打招呼。
到球場的最後一段距離,他是大步跨過去的,當他越過網球場那扇小門時,用的是一種輕松的跳步。
而他的太太卻在他背後,順着小路文文靜靜地走着。
她對我說,今天他們把女兒送到姥姥家去過一天。
27)那扇門通向三片地面夯實的球場,上面剛剛灑過水。
我們沿着一号二号場地走向我的醫生,他已經站在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