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二章 第十五节

首頁
    笑話,”哈迪說,“你應該把它講給阿布叔叔聽一聽。

    他會喜歡的。

    ” ※※※ 說不清到底是出于什麼原因,他昂首闊步地從房子這頭走到那頭,來來回回地走了好次,漫無目的地又把那些玻璃大象随意地擺了擺位置,然後在客廳裡坐了一會兒。

    這時候文森特應該已經睡了,于是他起身再次來到貝克的房間,彎下身子,借着昏暗的光線看了看兩個分别睡在坐墊和床上的孩子模糊的臉龐。

    現在他們都安然入睡了。

     最後,他終于說服了自己來到主卧室。

    他不放心,又檢查了兩遍鬧鐘,想看看鬧鈴時間是不是又設定在了四點三十分。

    他想自己有必要發布一個家庭公告,除了他和弗蘭妮之外,其他人不許碰他的鬧鐘。

    他把鬧鈴時間向後撥了兩小時,定在了六點三十分上。

     躺在床上,妻子在他身旁鼻息勻稱地睡得正酣,自己卻一時難以人眠,腦子裡亂糟糟的一片,想的都是那些讓他一時理不出頭緒、發生在家人之間的那種潛意識裡的交流與溝通。

    他和弗蘭妮之間的大象;雖然貝克現在閉口不談那些讓人心煩意亂的胡話了,但顯然她還是會讓人隐隐感到不安和擔心;文森特給他講的最後一個笑話,明顯是想讓父親在房間裡陪他多待一會兒,盡管他不會直接說出來。

    家庭成員之間那種正常合理而又積極互動的交流機制,突然之間讓他覺得似乎已經改變了,背離了常軌,而且哈迪感到自己難以掌控這一局面,有點無依無靠、漂泊不定的感覺,隻是出于一種類似于地球引力的慣性,不由自主地随着家裡的其他人往前走,但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真正稱得上牢固的東西,能夠把他們緊緊地維系在一起。

     此刻,他睡意全無地躺在床上,腦子裡回響着他兒子的那些話,盡管早已是精疲力竭,困乏得不行了,但就是怎麼也睡不着。

    現在,他記憶之中翻出來的一個自相矛盾的問題又占據了他的腦子,困擾着他。

    今天早些時候,瑞貝卡西姆斯還以嘲笑的口吻對有人在醫院對蒂姆馬卡姆下手這種想法表示過不以為然。

    那太荒唐了,那肯定是起意外事故,她說過。

     或許馬卡姆就是死了而已,沒有什麼别的複雜的原因,為此她還提醒過哈迪:“人都是要死的。

    ”但到今天晚上,這樣的死亡病例——說不清道不明的可能的殺人案——已經成了去年或是過去幾年波托拉醫院裡司空見慣的一個特色了。

    他想給她打電話,搞清楚她的立場。

    在這家醫院有一種潛在的不容許有人提出批評性意見的企業氛圍,但或許他已經沖破了這種文化障礙,可以迫使她好好考慮一下馬卡姆這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而且它已經異醒了别的鬼怪。

     可是單就這些死亡病例的事實本身而言——如果它們是确有其事的話,如果它們自身所包含的那些現在還不能确定的暗示性的東西能夠被證明的話——不管以什麼形式被曝光,不僅對他的委托人肯森醫生會牽涉其中,肯定還有其他人會受到牽連。

    對哈迪而言,那就意味着他要投入更多的時間,承擔更大的責任并逐步地深入其中;也意味着與妻子相處的時間更少,與孩子們聯系的時間更少,對家庭日常生活的興趣更小。

     同時,那還意味着他完全把自己置于不利的境地。

    要是有某個人——不管他是不是這個拉揚巴丹,或是波托拉醫院裡的别的什麼人——确實在一次又一次地殺人,而且如果哈迪打算揭露這些犯罪事實的話,那麼他也将進入那個罪犯的視野之中。

     他翻了一下身子,側身躺着,似乎已經進入一種半睡半醒的迷糊狀态,并開始做起夢來。

    他夢到自己正在和比科的鲨魚們在湍急的水流中遊泳,鲨魚們正圍着他轉圈,撕咬着他并不斷地向他沖過來。

    然後又是他房子裡裝設的什麼東西,外面傳來的不經意的響動,他感覺到腎上腺激素襲遍了全身,一陣驚悸讓他再也躺不住了。

    他一把掀掉蓋在身上的被子,用盡全身力氣直直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他的舉動驚醒了弗蘭妮。

    “迪斯馬斯,你沒事吧?現在幾點了?” “我沒事。

    我沒事。

    ”嘴裡雖然這麼說着,但實際上他覺得自己并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種瑞貝卡西姆斯所描述的彌漫在波托拉醫院上空的巨大的恐怖,他此前還不以為意,但似乎現在也正在向他蔓延而來。

    即使自己的卧室裡那再熟悉不過的黑暗,此時也讓他覺得暗含着某種不祥的征兆,好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就潛藏在黑暗的邊緣。

     他心裡對自己說,這些都是些噩夢醒來之後所産生的無端的恐懼,是正常不過的事,試圖以這種解釋來對這些夢境一笑置之。

    但它們揪住他不放,讓他怎麼也揮之不去。

    終于,雖然他覺得自己這種做法有些可笑,但還是忍不住打開了床頭燈想着個究竟,到底有什麼東西在旁邊。

     無疑什麼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

     就算是這樣,他仍然費了好一陣子才讓他那急促而粗重的呼吸恢複正常。

    最後,他讓自己仰頭躺了下去,拉過被子蓋在身上。

    過了一會兒,他翻了個身,靠着妻子把自己的身子呈勺子狀安靜了下來。

     在他的腦子再次開始胡思亂想之前,睡意終于仁慈地眷顧了他,讓他進入了夢鄉。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章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