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森結束了上午在波托拉醫院重症監護室裡的例行工作之後,來到了護士站。
在這兒等着他的是一個又高又瘦的人,名叫邁克爾安德烈奧蒂,是波托拉醫院的管理人,想私下裡跟他說句話。
他們一路無言地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然後乘電梯下到了一樓。
随後安德烈奧蒂把他帶到了行政辦公區,進到自己辦公室隔壁一間空蕩蕩的會議室裡,并随手關上了門。
這一刻,肯森心裡已經很清楚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了,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是關于什麼的事情?”
這兩個男人之間沒有什麼關愛之情可言,而且這位管理人也沒有在繁文缛節上浪費時間。
“恐怕董事會已經做出了安排你暫時停職休假的決定。
”
“我認為不是這樣的。
他們不可能那麼做。
我是簽了合同的。
”
安德烈奧蒂或多或少都預料到了肯森的這種反應。
他自己就是幹文書工作的,而且關于這個決定的函件也是交由他辦理的。
“這不是我的決定,醫生。
我已經說過了,董事會已經作出了決定。
”
肯森嘲弄地哼了一聲,說:“董事會?你指的是羅斯吧?他終于找到機會了。
”
安德烈奧蒂覺得自己對此沒必要說什麼。
“這一次他的借口又是什麼?”
“信函裡說得很清楚,但看上去似乎跟馬卡姆先生的死亡有關的很多疑問都牽涉到你。
”
“狗屎!我跟那事沒有任何關系。
”
安德烈奧蒂開口駁斥了肯森那不合時宜的粗口。
“那不是董事會的看法。
從表面上看事情就是這樣的。
”安德烈奧蒂打起了官腔。
他或許就是一個受人指使在台前演戲的玩偶,在這兒的作用也是送送信函和傳達信息,查看董事會意圖的執行情況而已。
“什麼表面?根本就沒有什麼表面。
”
安德烈奧蒂攤開雙手無可奈何地說:“那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事,醫生。
如果你打算對這個決定提出抗議的話,我建議你可以給羅斯先生打電話說一說。
同時,你不能繼續留在這兒了,也不能在診所上班了。
”
“那我的病人怎麼辦?我得去看他們。
”
“我們已經安排了别的醫師去接手你的病人。
”
“從什麼時候開始?”
“現在就開始了,恐怕是這樣的。
”
“恐怕是這樣的。
我敢說你就是心虛。
”肯森的脾氣馬上就爆發了出來,“你本來就該是這副嘴臉。
”
安德烈奧蒂向後退了一步。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肯森打算在此事上繼續鬧騰,讓他眼中的這個小醜真正感到害怕,但從格裡斯基昨晚的登門拜訪以來,他就有了一種感覺,在這起謀殺案的調查中,警方對他的懷疑會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
因此,出于一種自我保護意識,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沖動。
“這個決定是錯誤的。
”他隻是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低頭掃了一眼手中的信函,扭頭走出了會議室。
現在還不到早晨九點,暴風雨終于過去了。
天空被洗刷得幹幹淨淨,蔚藍色的天上沒有一絲雲彩,一派晴空萬裡的景象。
肯森回了家,進到他公寓的客廳裡,徑直來到窗前,用力打開了一扇窗子,好讓新鮮的空氣進來。
随後他又掉頭來到廚房,就是在這個地方,昨晚格裡斯基讓他如坐針氈,像烤肉一樣串在扡子上翻來覆去地炙烤。
那個上尉用過的茶杯此時還扔在水槽裡。
那還是他父親去世後他從父母那兒繼承來的一套茶具中的一件,而且現在他隻想打開水龍頭,專心把它沖洗幹淨。
他這樣想着,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起了那隻小巧而精美的杯子。
水槽上方也有一扇窗子。
肯森突然停住了手上的活,整個人愣在了那兒,一動不動地向窗外凝視着這座城市的西方,眼神迷茫而空洞。
手裡的杯子被他無意中握成了一堆碎片。
他木然而又懊惱地低頭看了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血從茶杯碎片割破的傷口處流滿了整隻手。
水槽中間的瓷質杯托中撒滿了碎片,鮮血順手滴下,已經是血汪汪的一片了。
傑夫埃利奧特是在嬰兒艾米麗事件發生時知道肯森的住宅電話的,得知今天早上發生在肯森身上的事二十分鐘後,他就給肯森打來了電話。
嬰兒艾米麗事件之後,他一直在跟蹤報道有關帕納塞斯集團的事,而且已經聽說了今天早晨關于勒令肯森停職休假的消息,或許肯森接到那封信函之後不久他就知道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