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諾裡在門口迎接他們。
瑪麗娅以前從未看過他的房子,現在這裡成了她的家。
她稍一盤算,就發現這裡比他們在布拉卡的家大上四倍,在這裡生活的想法讓她害怕。
“歡迎歡迎。
”馬諾裡說,這兩個字讓瑪麗娅溫暖,“進來吧,你們都進來吧。
外面太冷了。
”
那天确實是這年中最冷的一天。
暴風雨就要來了,四下裡狂風大作,激起枯葉盤旋,繞着他們的腳踝打着圈。
瑪麗娅走進房間的第一印象是沒有光,到處都很淩亂,她一點也不奇怪,隻有女傭沒有女主人的房子就是這個樣子。
馬諾裡把他們領進會客室,那裡稍稍整潔些,繡花蕾絲桌布、牆上幾幅相片多少顯出房間還有人打理。
“我叔叔嬸嬸很快會來。
”他解釋道,幾乎有點緊張,接着又轉向瑪麗娅說,“你父親同意我的求婚了。
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停了片刻,對他們來說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他雙眼乞求地看着她,片刻間有點疑惑。
“是的。
”她終于說。
“她說‘是的’!”馬諾裡吼了起來,突然找回了信心。
他抱着她,吻着她的手,擁着她轉啊轉,直到她再三求他停下來。
跟馬諾裡在一起總有驚喜,他的勃勃生氣令她驚歎。
這個男子就是一支活生生的開放圓舞曲。
“你要成為我的妻子了!”他興奮地說,“瑪麗娅,我叔叔嬸嬸正等着再次見你。
可是吉奧吉斯,在他們來之前,我們必須談談有關您的一件重要事情。
您願意跟我們一起住在這裡嗎?”
馬諾裡一如既往,興緻勃勃,請吉奧吉斯跟他們住在一起。
他想要重建父母最終由子女照顧的傳統生活模式,這最像了。
雖然馬諾裡知道瑪麗娅想離父親近些,可他沒有與瑪麗娅讨論過這事,更沒想到這事的敏感性。
“你真好。
可是我不能離開村子。
瑪麗娅明白,不是嗎,瑪麗娅?”吉奧吉斯說着,向瑪麗娅求援。
“我當然理解,爸爸。
我不介意,隻要您想來您就來——不管怎樣,我們會經常去布拉卡看您。
”
吉奧吉斯知道瑪麗娅說話當真,他可以盼着她來,而不用擔心失望。
她不像安娜,安娜現在幾乎不寫信,也不去看他了。
馬諾裡并不真正理解未來嶽父對村裡他那老屋的依戀,可是他不打算再追問下去。
正在這時,外面石子路上傳來車輪聲,接着是汽車門啪地關上的聲音。
亞力山特羅斯和艾列弗特瑞亞站在門口,馬諾裡擁着他們走進來。
大家輪流熱情地握手。
範多拉基和佩特基斯兩家人幾個月沒有見面了,他們很高興看見對方。
亞力山特羅斯——作為一家之主,有責任開口說話。
“吉奧吉斯和瑪麗娅。
很高興,我們再一次歡迎你們走進我們的家庭。
我哥哥和他的妻子——馬諾裡去世的父母,會像我們一樣為瑪麗娅成為我們的侄媳婦而高興。
”
這些話出自他的真心,瑪麗娅害羞快樂得飛紅了臉。
亞力山特羅斯和艾列弗特瑞亞明白,和安娜一樣,這位新娘也不會有什麼嫁妝,隻有一些繡花蕾絲織物讓他們侄子簡樸的家柔和一點。
不過他們不會糾纏于這個問題,因為讓馬諾裡娶個本地姑娘,安定下來,得到的遠比失去的多。
這個結合完全能實現他們對馬諾裡父親的承諾,保證他兒子安甯幸福。
當這孩子消失去歐洲的那段日子,亞力山特羅斯覺得很失敗。
他對伊安尼斯承諾的一切沒能兌現。
馬諾裡不在的那段時間,亞力山特羅斯大多數時間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到底在哪個國家,可是一旦馬諾裡娶了瑪麗娅,他就給束縛在伊羅達了,會一直在這裡幫助安德烈斯管理範多拉基大莊園。
他們五人舉杯互祝身體健康。
“以神的名義!”玻璃杯一齊叮當碰響時,他們齊聲祝道。
不久他們就談到何時舉行婚禮。
“我們下周就辦了吧。
”馬諾裡說。
“别傻了!”艾列弗特瑞亞吃驚地反駁道,“你不明白一場大型婚禮有多少準備要作!至少要半年。
”
當然馬諾裡這是在開玩笑,可是他繼續逗着玩:“我們當然用不了那麼長時間。
我們去找牧師。
來吧,我們現在就去看他願不願意今天就為我們證婚。
”
馬諾裡一半當真。
他現在像隻老虎等不及享用他的獵物。
他腦子飛快地轉着:瑪麗娅,美麗蒼白而堅強,她的頭發披散在枕頭上;一束月光照在床上,照亮那完美的胴體,等待着他。
整整六個月的等待。
我的天啊,他怎麼能等那麼久!
“我們必須盡量按你父母的意願來辦。
”亞力山特羅斯說。
“要體面!”他補上一句,完全意識到了馬諾裡的沖動。
馬諾裡看了叔叔一眼。
他知道叔叔認為他需要有人管着,而他,很敬愛亞力山特羅斯,願意迎合叔叔對他的擔心。
“當然我們要辦得體面,”他現在是真心真意地說,“我們要按照規矩來辦。
我保證。
”
瑪麗娅一得閑,首先沖到佛提妮面前,第一個告訴她這個消息。
“隻有一件事讓我擔心,”她說,“我爸爸。
”
“我們會在這裡照看着他的,我父母也會。
”佛提妮寬慰她,“好了,瑪麗娅,你也該結婚了。
你父親會理解的,我知道他會。
”
瑪麗娅盡量讓自己安心,可是她對父親的擔心一直讓她無法得到最徹底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