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壇壇罐罐的架子。
酒吧的另一面牆上,擺設着搜集來的形形色色閃閃發光的鼻煙壺。
“咱們就坐在這兒吧。
”張靈羽指着神像旁邊的一張圓桌說,“不要懼怕這位塗滿金粉的先生,他或許還是中國神話中的‘酒神’之一呢。
”
王大坐在一把藤椅上,浏覽着像博物館般沿牆擺設的銀質和琥珀制的鼻煙壺,以及蘇州朱砂漆器上面光澤耀人的珍珠母。
“店主今天晚上不在這裡。
”張靈羽說着,從吧台拿來兩瓶啤酒放在桌子上,“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這個地方嗎?因為這裡很安靜,沒有年輕小夥子到這裡來玩自動點唱機,所以我們聊天用不着高聲大喊大叫。
而且這裡是自助酒吧,不會有女招待每隔五分鐘就來看看你的空杯子。
”他坐下後倒滿啤酒,“你還覺得自己像個謀殺者嗎?”
“在某種意義上說,仍然有那種感覺。
”王大說,“我認為,我會永遠覺得自己是個謀殺者。
我還記得讀到有關趙小姐死亡新聞的那個夜晚。
那時我剛看完一場好電影,正在一家餐館喝咖啡。
我當時心情特别好。
但是,當我讀完那條新聞後,我突然覺得變成了一名逃犯。
報紙上說:‘警方尚未确定她是否遭受了搶劫或謀殺……’我差點因為出于好意而給警察打電話,告訴他們我就是殺人犯。
”
“我想這就是你麻煩的根源。
”張靈羽喝下一大口啤酒後說,“你想回中國大陸的想法也萌生于這個根源。
我再給你講一個故事,是我自己的故事。
你願意聽嗎?”
“你講吧。
”
“幾年前,我在舊金山有一個女朋友。
因為這并不是個光彩的事情,所以我就不講她的名字了。
她性格開朗,對我很好,也很具魅力。
我們經常約會,她所有的女朋友我都認識。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相當多。
每到星期天晚上,她都在她的公寓裡舉行飲料派對。
我和她約會了幾乎整整一年,但從未在星期六和她約會過。
星期六她總是很忙,忙着洗衣服、熨衣服、打掃房間,等等。
但有一個星期六早晨她打電話給我,那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她說想讓我開車帶着她和她的一個女朋友一起到鄉下去兜兜風。
她的女朋友是兒童醫院的一個病人,有輕微的小兒麻痹症。
我很高興,我甚至為了和她們一起出遊而取消了另一個約會。
因為我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開心。
她性格開朗,幽默起來頭腦相當敏捷。
”
他講到這裡停了下來,把酒瓶裡的啤酒全都倒入自己的杯中,然後接着講:“我們開車到半月灣。
我們說着笑話,唱着歌,海闊天空地聊着。
在回來的路上,我的女朋友突然變得不安起來。
她不停地催促我踩油門加速,說時間太晚了。
我問她為什麼這麼急着回家。
她說她有許多事情要做,像是洗衣服、熨衣服、打掃房間等等。
但是,我懷疑她另有約會,因為那是星期六,她欺騙不了我,我一下子感到非常嫉妒。
”
張靈羽喝了一口啤酒,抹了抹嘴巴繼續講:“所以,我故意放慢速度。
我女朋友氣得夠嗆,她開始出言不遜。
那更是火上澆油。
當車子駛入舊金山的時候,我故意拐錯了彎,并迷了路。
我開着車轉來轉去,假裝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女朋友叫我停車,讓她下去。
她想坐公共汽車回家。
她那麼急着回家,甚至連她那個患有小兒麻痹症的女朋友都顧不上了。
我堅持讓她先把她女朋友送回醫院。
她氣得開始打我,揪我的耳朵,甚至去抓方向盤,以便強迫我把車停下來。
我差點撞到一輛大卡車上。
這才把她吓得不敢再抓方向盤,且終于松開了手,她的手攥得那麼緊,使得指關節都變成蒼白色了,她在我身邊坐立不安,不停地亂叫亂罵。
而這時,我在舊金山城内錯綜複雜的道路上卻真的迷了路。
”
張靈羽點燃一支煙,吐着煙圈,沉湎于對往事的回憶之中。
“你要知道,她緊攥的拳頭真把我吓得夠嗆。
”他接着說,“她的行為讓我想起薩默賽特毛姆在他的一本小說中描寫的一個****沖動的慕男狂。
我認為,她一定在預感着和她情人的銷魂夜晚,這使我感到妒火中燒。
但她心中的怒火卻更為旺盛。
當她看見一輛黃色計程車的時候,就尖聲大叫起來。
我趕緊把車停到路邊,讓她下車。
在女人所有的武器中,包括拳頭和牙齒,最讓人可怕的就是尖叫。
身為這個國家的一個僑民,我不想讓自己留下卷入一位女人尖叫事件的記錄。
所以,我讓她下了車,并開車把她的女朋友送回醫院。
但是,我心中的妒火越來越旺。
”
“我把病女孩送回到她的護士那裡之後,就抄了一條近路趕到我女朋友的住處,把車停在她的門前注視着。
那時,天都幾乎快黑了。
她客廳的軟百葉窗已經放下,但裡面有燈光,所以我知道她回來了。
我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鐘,胡亂地猜想着她正在幹什麼事情。
突然駛來一輛轎車,它放慢了速度,顯然是想尋找一個停車的位置。
它拐到街角處,大約三分鐘以後,一個男人出現了,他穿着一件春裝,頭戴一頂帽子。
我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