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進他那光耀照人的黃色凱迪拉克,“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唐小姐隔着車窗捏着他的臉蛋說:“給我打電話,可以嗎,傑克?明天打電話給我。
午餐我為你做一頓蘑菇燒雞塊,再給你講一講我媽媽的病情。
好嗎?”
彭先生嘟囔着說:“好吧。
”凱迪拉克發動起來,飛馳而去。
“到我的車裡來。
”唐小姐在走向停在大街對面的别克車的時候,興高采烈地對王大說,“你的車也許會在半路抛錨。
”
“為什麼你說我是你的哥哥?”王大在鑽進她的車時問她。
“那樣他就不會起疑心了。
他已經開始懷疑了,你沒看見嗎?”她發動汽車,往南駛向卡尼大街,“啊,今天天氣真好。
咱們今天開車去卡梅爾吧,好嗎?我去買點東西,然後咱們就走,行嗎?”
王大有點厭惡。
唐小姐的謊言使他心煩意亂,但他還是說:“行。
不過我得回家一趟,去拿點錢。
”
“喔,不用麻煩了。
我可以找個地方兌現一張支票。
我需要先加點油,油箱實際上快空了。
”她開着車駛進一家殼牌加油站,“你有夠加油的錢嗎?我身上一點現金也沒有。
”
王大掏光了口袋,數了一數:“我有兩美元。
”
“噢,不夠。
”唐小姐說,“我的汽車加滿油需要七美元,我在這裡兌現一張支票吧。
”她轉向營業員,用英語問道:“你收支票嗎?”
“個人支票嗎?”營業員問。
“是的。
”
“對不起,小姐,我們不收個人支票。
”
“噢,真讨厭。
”唐小姐用國語說,“我得去打個電話。
”
她下了汽車,到加油站去打電話。
王大也下車去了休息室。
但是當他路過辦公室時,他聽到唐小姐在用上海方言打電話,“我要帶你去旅行。
趕緊過來。
是的,卡尼大街的殼牌加油站……好的……在門口等我,我馬上就去。
”
王大皺起了眉頭。
他弄不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他回到汽車那裡時,唐小姐已經在發動車。
“咱們去接一個人,他就住在拐角附近。
”她将車子拐了個彎,駛向蒙哥馬利大街。
确确實實,一個衣着整潔的小個子男人正在一座樓前等着,揮舞着手。
她停下車後,他就上了車。
“這是我哥哥。
”她用上海方言介紹,然後用國語對王大說:“他是劉先生,他不會講國語。
”她拐了個彎,又駛回加油站。
她對營業員說:“把它加滿。
”
營業員為車加油和擦車窗的時候。
唐小姐用王大稍微能聽懂一點的上海方言喋喋不休地說着。
劉先生笑着,聽得非常有趣,營業員來到車窗前說了一聲“六美元”,他馬上掏出錢付了賬。
“我去打個電話。
”唐小姐說着下了汽車。
王大和劉先生坐在車裡,也沒有多少好聊的。
有關劉先生的情況,王大所了解到的僅僅限于他是一艘商船上的海員,正在等着他的商船出海。
一會兒,唐小姐回來了。
“真是對不起,湯姆。
”她對劉先生說:“我剛才給我媽媽打了個電話,她得了重病,她叫我馬上到她那裡去……”
“我和你一起去。
”劉先生說。
“哦,不行。
我不知道今晚是否能夠回來,我媽病得很重,或許我們得送她去醫院,明天打電話給我,好嗎,湯姆?”她發動汽車,拐過去蒙哥馬利大街的拐角。
“記住打電話給我。
我請你吃午飯,燒魚翅給你吃。
”她把車停到剛才那座樓的前面,“明天你會打電話嗎,湯姆?”
湯姆下了汽車,“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但他還是顯得很有禮貌,微笑着說:“我會打電話的,請替我向你媽媽問好。
”
“好了,現在我們把他們都甩掉了。
”唐小姐在開車離開的時候說,“咱們去買點東西。
我在白宮商場有個賬戶,然後我們就去卡梅爾,讓我們好好地在那裡度過整個周末。
”
“你總是那樣讓人們為你付加油費嗎?”王大嚴厲地問。
“為什麼不呢?”唐小姐快活地說,“我加油從來沒有自己掏過錢。
”
“而且你叫他們兩人明天都給你打電話。
”
“那有什麼不對?”唐小姐笑着說,“讓他們打吧,如果我不在家,那又不是我的罪過。
”
“到下一條大街讓我下車。
”
“為什麼?你要去買香煙嗎?”
“不,我想下車,讓我下去。
”
“怎麼回事?你病了嗎?”
“沒有,我沒有生病,請你停一下車讓我下去。
”
“你不想和我一起去卡梅爾了?”
“不想去了,我十一點鐘要去上課,請你把車停下來。
”
唐小姐氣得直拍方向盤。
王大下車後就匆匆忙忙走了,連個招呼都沒打。
此時此刻他感到很惡心,非常失望。
美麗的氣球被戳爆了,他的心也和氣球一起碎了。
他想起張靈羽的話,弄不懂自己為什麼不能像張靈羽勸告的那樣,不要把愛情看得那麼莊重,他一定得找個人聊聊。
他走進一家藥店,直奔電話,撥了趙小姐的電話号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