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又有青春。
”
“你在傳經布道嗎?”
“是的,我在說教。
但我不會用那些抽象而又空洞的廢話對你說教,諸如‘知足者常樂’‘随遇而安’等等。
我想為你分析一下當今的世界形勢,讓你自己得出結論。
你還在考慮回中國的事情嗎?”
“是的。
”
“那好。
你給了我一個說教的機會。
當今世界上分為兩大陣營,蘇聯陣營和美國陣營。
回到中國就意味着加入蘇聯陣營,你意識到這一點了嗎?”
“沒有。
”王大說,“我隻想過正常生活,做些事情,有點用處。
我不想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我讨厭非得讓我去做我沒有能力去做的事情。
”
“那好。
”張靈羽說,“你是個誠實的人。
但你必須意識到,在這個國家也許你是唯一拒絕能做你想做的事情的機會的人。
我說的這些聽上去好像是宣傳,但這正是我們所面對的事實。
你必須時刻牢記,共産主義和資本主義就像水與火一樣,永遠不能相容。
隻要資本主義存在,共産主義就要和它鬥争。
而且你很清楚,資本主義并不像後院裡那些可以輕易拔掉的雜草。
”
“我并不認為每個人都有必要參與鬥争。
”王大說。
“我的意思是,假如你回到中國,那是絕對必須的。
”張靈羽說,“你忘了幾年前大陸是怎麼說的?你或是轉向左派,或是轉向右派,不存在中間道路。
”
“難道你真站在右派一邊了?”王大問道。
“如果不是的話,我會對你進行說教嗎?聽着,除了思想原因之外,從實際情況來說,你也得站在右派一邊。
首先,你和我一樣,并不适應共産主義。
就改變信仰而言,你的年齡太大了;即便仍能改變,他們也不會相信你。
哦,我簡直像一個街頭的演說者,一直滔滔不絕。
我餓了,咱們到哪兒去吃飯?”
“你在其其居吃過嗎?”
“何止是吃過!五年前我在舊金山住的時候,因為我常去那兒吃飯,那裡的老闆開始對我直呼其名,新年時還送我聖誕賀卡呢。
依我的猜測,他大概不懂英文。
走,咱們到那裡去。
我最喜歡吃那裡的藥膳豬尾湯和豬肉炖鴨掌。
我想再去看看查理,看看他是否還是笑口常開。
自從十五年前他買下那家餐館,他的笑臉就沒有停止過。
他打算掙上一百萬就退休還鄉,回到中國鄉下去。
喂,你現在還琢磨回中國的事嗎?”
“我不知道。
”王大說,“不過,你已經使我有點動搖了。
”
“好,那麼我就可以不談政治了。
我從來沒有這樣長篇大論地談過政治,盡管我能談個通宵。
你知道我自從成為雜貨商後整天談的是些什麼嗎?保齡球。
現在我成了保齡球高手,是我的雜貨商同行們組織的黑龍保齡球隊隊長。
不要瞧不起保齡球,它不僅是一項很好的體育運動,對陶冶情操也有好處。
”
“我不懂你的意思。
”
“換句話說,它對精神健康也有好處,它肯定能把很多人從發瘋的邊緣拯救回來。
假如你和你的老闆發生了沖突,為了保住飯碗又不得不忍氣吞聲,你就可以到保齡球館去發洩一通,去擊倒那些球瓶,并把它們想象成為你的老闆和他的家人,甚至包括他的丈母娘。
當你打完保齡球回到家,你,就會感覺很開心,再也不會對整個世界充滿敵意。
我有許多打保齡球的朋友都同意我這個觀點。
現在我已經買了自己的專用球和背球的帆布球袋。
或許你也該試試。
”
“我已經試過,我連保齡球都打不好。
”
“那是你的問題,你害怕傷害任何東西,甚至包括保齡球球道上的球瓶。
”
“我隻是不喜歡打保齡球,那與我心腸太軟什麼的沒有任何關系。
”
“我想給你講個故事。
”張靈羽說,“不過現在我都餓得講不動了。
快開車去吧。
天哪,我都聞到查理店裡豬尾湯的味道了!”
他們開車來到唐人街,把車停到距離傑克遜街的其其居幾條街遠的停車場。
停車在唐人街是個最大的難題,而王大已經學會搶占看到的第一個空車位,根本不考慮多走幾步路的問題。
張靈羽真是餓了,在去其其居的路上買了一包花生邊走邊吃。
“我這個人可不能忍受饑餓。
”張靈羽說,“這也是我待在這個國家的真正原因。
你至少可以說出美國的一個好處——沒有一個人挨餓。
”
他們爬上老式紅漆木建築的樓梯,查理在這座樓房裡經營典型的廣東餐館已經十五年了。
張靈羽抓住查理的手握了好半天,老闆才把他認出來。
“唉喲,張先生!”小個子老闆高興地叫道,“是你呀!剛才我還以為你是土匪呢!”
“我知道你被吓壞了。
”張靈羽說,“實際上你的笑容都消失了有十秒鐘。
怎麼樣,掙夠一百萬了嗎?”
“還差點。
”查理說,“不過得兌換成中國的錢。
你精神不錯,像個大炮彈。
你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搬到洛杉矶去了。
我這次是專程到這兒來吃你的藥膳豬尾湯的。
”
“你來得不巧,”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