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說,“今天是紫菜湯。
也很可口。
請到這個房間。
這是最好的房間——好像就是為你預留的一樣。
”他把他們引入面向大街的四個小單間中的一間,為他們放下白色的門簾,然後馬上拿來今天的菜單,并給他們倒上茶水。
他們點了鱿魚白菜、苦瓜牛肉、燒豆腐、鴨掌炖豬肉,最後一道菜原本當日菜單上沒有,但查理堅持為他們專門做一個。
王大以前來過這家餐館兩次,他喜歡吃這裡的正宗廣東菜。
餐館裡沒有擺設專門取悅旅遊者的裝飾,所以幾乎沒有旅遊者知道這家餐館的存在。
紅漆牆面由于經年累月已經變成暗黑色,食客們在光秃秃的燈光下,坐在長條木凳上就餐。
廚師們做菜的大号鍋沒有把手,就像一把倒置的雨傘。
除了沒有古老算盤的噼裡啪啦聲,餐館裡的一切都是中國式的。
它不可避免地使王大回想起中國小鎮上的餐館,勾起他的思鄉情。
“該講講你想給我講的故事了吧?”喝完紫菜湯,王大問道。
張靈羽津津有味地吃着鱿魚。
“這是一個有關一對浪漫的連體雙胞胎兄弟的故事。
”他說,“也許他們是中國唯一活着的連體兄弟,他們是江西省的一對姓劉的兄弟,也許你也聽說過他們。
”
“好幾年前我在報紙上見過。
”
“好的,在六十五歲的時候,他們仍然到處展示自己,為他們的孩子掙學費。
他們長得完全一模一樣。
為了避免弄混,人們隻好用一塊寫着他們名字的小金屬牌來分辨他們,比如說,牌子上寫着‘劉順棣,右,哥哥;劉順凱,左,弟弟’。
他們很小的時候,父母用盡各種辦法想把他們分開,有一次竟用一根琴弦綁在他們連着的胳臂下面,以阻止血液流通。
結果他們差點死掉。
從那以後,父母再也不敢嘗試要把他們分開。
”
“後來,兄弟倆通過展示自己掙了很多錢。
他們都結了婚,生了很多孩子。
一天,劉順凱,左邊的弟弟,想娶一個小老婆。
但是,劉順棣,右邊的哥哥,堅決反對。
他們争吵起來,很快就發展到大打出手。
他們相互用頭撞擊對方,一直打到他們的父親找來一個木匠,做了一塊木闆把他們隔開。
可是,事實證明,木頭隔闆十分礙事。
幾個月後,兄弟倆一緻同意取下隔闆,并向父親保證不再打架。
然而,左邊的弟弟劉順凱,還是堅持納妾……”
張靈羽從嘴裡摳出一根魚刺,嚼都沒嚼就咽下一口米飯,然後接着講:“好,這個問題必須得到解決。
經過朋友們的調解和說服,右邊的哥哥劉順棣,終于同意了弟弟的要求。
”他吞下一口茶水,停了一會兒。
“弟弟納妾二天後,出于這樣那樣的原因,哥哥也決定娶一個。
那就是說,他們六個人——連體兄弟,他們的妻子,他們的小老婆——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了一段時間,直到有一天,其中一個小老婆同另外一個男人私通并決定和他一起私奔。
”
王大略略笑了起來:“這個故事的寓意是什麼?你在鼓吹什麼東西吧?”
“那當然。
”張靈羽吞下一口茶水後說,“當你告訴我你根本不喜歡保齡球的時候,你讓我想起劉順棣,那位最初讨厭納妾的哥哥。
”
“你現在是不是想推銷幾條保齡球球道?”王大笑着問。
“我正在向你推銷一種新的人生觀。
”張靈羽說,“許多人對他們喜歡的和厭惡的東西抱有過于固執的成見。
他們從來不願妥協。
就拿我來說,我是博士的時候,算是一名知識分子。
許多東西我都看不起,許多人我都不願意接觸。
一年夏天,在我伯父的影響下。
我到華盛頓特區旅遊了一趟,并和中國大使住了一段時間。
我和大使閣下全家去了紐約,住在華道夫——阿斯多裡亞飯店。
在紐約州州長舉行的宴會上,我和一些外交官們共進晚餐,和一位歐洲公爵夫人跳舞。
我原以為我屬于那個社會。
假如那時我知道今天會變成一個雜貨商,恐怕我得剖腹自殺。
”他放下筷子,往米飯碗裡倒了一些鮑魚的菜湯,然後接着講下去,“但是,現在我發現了一個新的世界,就像哥哥劉順棣一樣,發現了小妾的妙處。
現在我已經認識到,某些所謂的知識分子和貴族階級實際上是多麼無聊。
從另一方面說,我發現樸實的勞動人民很快活,并且更為容易相處。
這在我成為其中一員以後,體會就更深了。
而且那些人都是多年以前我連做夢都想不到會和他們交往的人。
在那些日子裡,我有一個根深蒂固的思想,認為他們不過是一群冒失鬼、不開竅的傻瓜,缺乏文化教養。
上星期我在一位同行家裡碰見一個洗衣女工。
她在橋牌桌上和填字遊戲中把我打得落花流水,她的丈夫是位更夫,卻是我所遇見過的最好的人生哲學家。
而且他們直率、樸實,容易溝通,和他們在一起生活,你會發現生活更為輕松。
噢,我最好打住,不談這些樸實的勞動人民了,否則我會沒完沒了。
”
“我聽懂你的意思了。
”王大說,“我認為那是一個調整的事情。
”
“完全正确。
”張靈羽說,“通過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