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嗎?”他問。
“幸福,爸爸。
”
“那就好,那就好。
你知道我除了想在美國開一家最好的北京風味餐館外,還想幹什麼事情嗎?我還想給你找一個體面的男人,他應該是個有學問的人,要有當大使的抱負。
”
他又喝了一口酒,歎了口氣說:“李梅,假如我娶了另外一個女人,我也許就學會了念書寫字,也就可能成了一個學者或政府官員,但我娶錯了女人。
”
“爸爸,難道是我媽媽給你帶來那些壞運氣嗎?”
“很多壞運氣都是她帶來的。
你知道,假如不是你媽媽拖累我,我早就去上學了。
可你媽媽她太好了,太好了。
她自己純粹是累死的,可憐的女人。
”
“噢,你總是一想起媽媽就那麼傷心。
”
“好人總是不長壽呀。
”李老頭搖着頭說,“懷特将軍也是個好人,現在他也抛下我們去天堂了。
”
“我們還可以交新朋友,爸爸。
”李梅說,“我們在舊金山将會結交新人的。
”
“我希望潘先生也是個好人。
”
“他肯定是,不然總領事不會推薦他來幫助我們。
”
“我不知道總領事在他的介紹信中是怎樣介紹我們的。
”李老頭說着,從胸口的衣袋中掏出一封信來。
他在手中擺弄着信說:“我們可不想看别人的信件,李梅,偷看别人的信件是一種罪過。
”
“你不是想看看這封信嗎,爸爸?”
“當然不是……不過,不過你知道我也不認識幾個字……對我來說看上一眼或許也沒有什麼害處。
那隻不過就像一個瞎子走進一個有女人在洗澡的浴室一樣。
因為他是瞎子,所以沒有造成什麼危害。
”
“我想也是沒有什麼危害。
”李梅說。
李老頭吹開信封,往裡邊窺測了一番。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把信抽出來,在手中擺弄了一會兒。
“哎,李梅,你來看一眼。
”他邊把信遞給李梅邊說,“既然信沒有封,别人看上一眼,潘先生或許不會在意。
”
“我想不會在意。
”李梅說道。
她打開信一看就皺起了眉頭,“爸爸,信是用外國字寫的。
”
“噓,把它還給我。
看别人的信是個罪過。
”他馬上拿回信來疊好,又放回信封中,然後裝進衣袋裡,“趕緊把你的炒面吃完,李梅。
我們在唐人街轉一轉,先熟悉一下這個地方。
”
“我喜歡格蘭大道。
”李梅說,“我們的餐館将開在格蘭大道上嗎?”
“是的,隻要有足夠大的地方。
我們将在唐人街開一個最大的餐館,專門供應北方菜和酒水。
或許我們也要搞些娛樂活動。
你還記得懷特将軍是怎麼評價你的花鼓歌嗎?”
“他從來沒對我談過我唱歌的事情。
”李梅說。
“你唱得簡直就和你媽媽一模一樣。
那就是他沒有對你談的原因,他不想讓你變得驕傲自滿起來。
你知道他臨死前說過什麼嗎?他眨着眼對我說:‘李,你那個女兒如果能夠被人發現的話将前途無量。
總有一天,她的花鼓歌将會讓人們吃掉她那雙小手。
’就是懷特将軍說的這些話,讓我産生了開一家餐館的念頭。
我們的餐館開張以後,李梅,你什麼也不用幹,隻管給顧客們唱歌跳舞就行。
”
“然後讓他們吃掉我的雙手?”李梅笑着問道。
“那麼,假如顧客在點菜時征求你的意見,你就可以盡量給他們提些建議。
這可比在餐館内修個樓梯使他們多吃一些的辦法要好得多。
你吃完了嗎?”
“吃完了。
”
“那好,咱們走,先去熟悉熟悉這個地方。
”
他們離開茶樓,順格蘭大道往北走去。
“咳,背包太重了。
”李老頭說,“咱們先去找個旅館吧。
”
“也許我們應該先去拜訪潘先生,爸爸。
”李梅說。
“不行,我們是陌生人,不能在春節這天去拜訪他。
明天下午我們再去見他。
咱們先去找旅館。
”
“我來幫你背背包。
”
“不用,我還沒有那麼老。
”
“爸爸,如果我背上你的背包,我們兩個人都省勁。
”
“怎麼個背法?”
“把你的背包放下。
”
李老頭放下了他的背包。
李梅把它和自己的背包拴在一起,然後把它們甩到左肩膀上。
“看到了嗎,現在我連自己的雙手都解放出來了。
”
“真像你媽媽一樣。
”李老頭搖着頭說,“她可以肩上背着一百斤面粉爬西山。
”
“爸爸,這兒有家旅館。
”李梅說着,停在一家大飯店門前,飯店的旁邊有一家很大的餐館,寬敞的大理石門廊直通二樓。
李老頭望着氣派非凡的門廊猶豫不決。
“這是一家一流的大飯店,李梅。
”他說,“在我們的餐館還沒開張之前,或許我們應該住一家二流旅館。
你會講幾句廣東話,或許你應該找個過路人問一下,讓他給我們指點一下,在附近找一家比較便宜的旅館。
”
“好的,爸爸。
”
他們向北又走過一條大街。
在格蘭大道和薩克拉門托大街交會處,李梅叫住一位老人,用廣東話問他哪裡有便宜的旅館。
老人打量着他們,扭頭指向東邊說:“便宜旅館都在卡尼大街上。
從這裡再走過一條馬路就是。
假如你們不在乎臭蟲的話,一美元一天的房間都有。
”
李老頭聽得懂一點廣東話。
他馬上在薩克拉門托大街轉向東方,并示意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