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亂猜想。
他非常不自在地等着吃晚飯,順手拿起身旁茶幾下面的幾本雜志。
當他翻閱着這些雜志的時候,發現了一本名為《砂紙療法》的小冊子,夾在一本婦女雜志的中間。
他看着小冊子中的圖解,立刻恍然大悟。
他把小冊子靠近燭光,看了幾段。
怪不得她的臉紅得像個猴屁股,原來如此。
她剛剛接受過砂紙療法——治療麻臉的最新方法。
他以前好像在哪本文摘雜志上見過介紹。
他暗自笑了笑,趕緊把小冊子塞進雜志,放回茶幾下面,然後打開收音機。
不一會兒趙小姐就走進客廳宣布開飯。
她的聲音快活得有點做作,使王大感到更不舒服。
廚房裡面更暗,因為隻有一根蠟燭,而且不是放在飯桌上,是放在足有十五英尺遠的冰箱上面。
他一坐到飯桌旁,趙小姐就忐忑不安地給他倒了一杯酒:“隻喝一杯。
”她說,“這是長壽酒。
你必須得喝。
一會兒我們還要守着火鍋吃點長壽面呢。
”她拿下火鍋的鉛皮鍋蓋,火鍋放在桌子中間的一塊方木闆上。
木炭在火鍋中間的炭爐内燒得正旺,食物在火鍋的沸水裡輕輕地翻滾着。
這時,她拿起一把大湯匙從熱氣騰騰的火鍋裡給王大盛了一碗湯。
她說:“肉丸子和白菜你自己随意夾,裡面的粉條很長,你要往外夾的時候恐怕得站起來。
”她神經兮兮地笑了笑,急忙去看正在爐子上煮着的長壽面。
廚房裡面熱氣騰騰,滿室飄散着香味。
王大并不餓,但他發現火鍋裡的菜肴很可口。
“快坐下吃火鍋吧。
”他說,“相當不錯。
”
“你真喜歡嗎?”她的聲音顯得非常高興,“假如我能買到正宗的金針菇和木耳的話,可以做出更香的火鍋來。
可惜我騰不出時間到唐人街去買這些進口幹貨。
下次我給你做一頓真正的火鍋宴。
”
王大本來想問一問她有關治療麻子的事情,但念頭一轉又改變了主意。
那是個敏感的問題。
既然她連所有的燈光都不願意打開,她很可能對這個問題非常敏感。
她那神經質的笑聲,她那遮遮掩掩和極力取悅他的舉止,都讓他感到不舒服。
他迫切希望盡快結束這頓晚飯,早點離開她。
長壽面做好了,裡面放了蝦仁和松蘑,裝在精緻的瓷碗裡。
“面條也很長。
”她說着,遞給他一小碟醬油,“你可以把面條卷在筷子上吃。
但請你不要把面條咬斷。
你要一口把它吃完。
今天晚上我可是很迷信呀。
”
“你自己也快來坐下吃點東西吧。
”王大說着,拿起酒杯客客氣氣說了一句祝酒詞,“祝你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
她坐下幹了一杯,然後耳語般地說了聲:“謝謝你,大。
”她那感激涕零的音質讓王大緊張不安地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她覺得要感激并且費這麼多心思來取悅自己呢?她這樣隻會使他更加不自在。
他偷偷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表,但是光線太暗,根本看不清楚是幾點鐘。
他本想隻在這裡待幾分鐘;可現在起碼也得超過一個半小時了。
他想,假如他們之間仍然保留着柏拉圖式的純潔關系,他該會是多麼地喜歡享受這樣的美食和夜晚呀!以前他們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天下地上的事情無所不談。
可是現在,每時每刻似乎都會尴尬得冷起場來,能找出點談論的話題竟是那樣費勁。
他放下碗筷抱歉地說:“我真得走了,我必須得抓緊時間準備考試,非常感謝你招待的這頓火鍋。
”
趙小姐放下筷子,又拿起來,雙手在發抖。
廚房裡的黑暗使王大感到慶幸。
他不想見到她臉上受到傷害的表情。
“當然可以。
”過了一會兒,她說話了,聲音顯得蠻愉快,但聽上去她是做了很大的努力。
“喝杯茶再走。
我去把水燒開。
你一定得嘗嘗我的烏龍菊花茶,是一個朋友從台灣給我帶來的。
稍等兩三分鐘就好。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急忙走近爐子。
“你願意的話,可以到客廳去等。
”
王大去了客廳。
他決定再待十分鐘,最多十分鐘。
很快,她就進來了,手裡拿着兩個酒杯和一瓶威士忌。
“你還沒有喝完我的長壽酒呢。
”她說,“長壽酒不喝完是不吉利的。
”她把給他的酒杯放在他身邊的茶幾上,他注意到杯中已經被她增添了一些酒。
“來,幹杯,幹杯。
”她說着,把自己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極力表現出高興的樣子。
“抱歉,我可不能幹杯。
”他說,“我必須回家溫習功課了。
”
“就喝這一杯。
”她催促道,“茶一會兒就好。
來,幹杯。
”
王大端起杯,隻呷了一口酒,而趙小姐卻一杯見底,緊接着給自己再倒滿一杯,她的雙手抖得厲害,把酒杯和酒瓶子碰得叮叮當當響。
王大注視着她,發現她的變化确實驚人。
她看上去似乎受到了嚴重的摧殘。
她坐在他對面的一把椅子裡,又喝下一口後,把酒杯放到地闆上,然後又把酒杯拿起來,好像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思想鬥争?“你會娶我嗎,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