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錯,他是這麼對我說的。
”凱索勒斯夫人的語氣中明顯帶着挑釁意味,“不管這是不是實話,至少是我所需要的。
一個女人如果沒有男人對她說在乎她,便一無是處。
但我不想讓馬克斯處境艱難,這會讓我有罪惡感。
可現在凱索勒斯知道我們的事了,馬克斯的處境十分危險。
” “你為什麼這麼認為?你丈夫威脅你了?” “不,他甚至沒挑明來說。
但他絕對知道,我敢發誓。
過去這幾天他的舉動、對我的态度都能證明。
他對我說話的樣子,就像在品味一個隻有他才懂的笑話。
而且,似乎和那瓶鎖在餐廳裡的聖一歐恩有關。
因此我才來求你幫忙,你了解酒的事。
” “夫人,我隻知道那瓶聖一歐恩已經準備好了,周六的晚宴上會被大家享用。
” “是的,凱索勒斯也是這麼說的。
但他說起這件事時的樣子——”凱索勒斯夫人緊張地靠近我,“告訴我,有沒有可能在不拔出瓶塞的情況下,往酒裡下毒?有什麼方法辦到嗎?” “哦,行了,你真覺得你的丈夫會毒死馬克斯?” “你不如我了解凱索勒斯,你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
” “包括謀殺?” “包括謀殺,隻要能确保逃脫罪責,他就敢做。
我還在老家時,曾聽過這麼一個故事,說他還非常年輕的時候曾殺死一個男人,就因為對方騙了他一點兒錢。
他的手法極其高明,所以警方一直沒發現他是兇手。
” 這一刻,我突然想起前幾天凱索勒斯說,他是個隻要認為值得,就甘願冒險的人。
我不禁全身冰涼。
接着,我的腦海裡出現了一幅生動的畫面,皮下注射器的針頭緩緩穿過聖一歐恩的軟木塞,将幾滴緻命毒液滴入酒中。
這荒誕至極的場景讓我一時愣住了。
“夫人,”我說,“我這麼回答你的問題吧。
你丈夫不會在晚宴上給任何人下毒,除非他想毒死所有人,我敢肯定他絕沒有這個打算。
别忘了,我也是被邀請者之一,準備享用聖—歐恩呢。
” “要是往馬克斯的酒杯裡放些東西呢?” “不會的。
你丈夫很清楚馬克斯的味覺靈敏度,他不會玩這麼拙劣的把戲。
如果酒已經壞了,馬克斯看一眼就能知道,根本不會喝。
如果酒沒壞,他隻要抿一小口就能發現裡面摻了其他東西,剩下的碰都不會碰。
不管怎樣,你幹嗎不去找馬克斯商量呢?他才是事件的主角。
” “我跟他說了,但他隻是一味地嘲笑我。
他說那都是我的想象。
我知道他不在乎的原因,是因為他瘋狂地想嘗那瓶酒,不允許任何事阻礙它。
” “我能理解他的感受。
”一向沉着的我,此時也迫不及待地想擺脫這讓人不快的話題,“而且,他說得對,這一切都隻是你的想象。
真想聽我的建議的話,我勸你最好在你丈夫面前表現得仿佛沒這回事兒,并且事後馬上和馬克斯·德·馬雷查爾撇清關系。
” 在這種情況下,我隻能這麼說。
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她别為此慌了神,同時别對馬克斯·德·馬雷查爾動了真感情。
06
由于知道得太多,晚宴當天我一直心神不甯,直到晚上看到凱索勒斯夫人神色如常,才松了一口氣。至于凱索勒斯,我沒看出他對待夫人和德·馬雷查爾的态度跟平常有什麼不同。
這似乎有力地證實了夫人的犯罪預感隻是空想,凱索勒斯并不知道他們的私情。
他可不是被戴了綠帽子還能泰然處之的男人,但此時的他鎮定自若。
我們在餐桌邊坐下,很明顯,凱索勒斯一心隻惦記今晚的餐單,或者說,心裡隻有立在桌上的那瓶尼依·聖—歐恩一九二九。
這瓶酒已經在這裡放了三天了,能做的準備都做了,就為了确保酒質呈現最好的狀态。
室内溫度不高不低,并保持恒溫,馬克斯·德·馬雷查爾還向我保證他每天都來檢查。
而我,自然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盯着酒瓶,計算還要熬多久才能打開它。
更棒的是,我們現在圍坐的桌子是供十八至二十人用餐的長桌,因此,盡管彼此離得有點兒遠,卻有足夠的空間讓酒如閃亮的孤星般立在中央,避免被毛手毛腳的人不慎碰倒。
能看出站在我們身後的仆人都盡量不靠近它。
約瑟夫,那位身材壯實、久經考驗的管家,眼神兇狠地監視着仆人們。
他肯定之前就警告過大家,誰敢碰一下,就要了他的命。
在進行品酒儀式前,凱索勒斯要先完成兩項危險的前期準備。
通常情況下,對待尼依·聖—歐恩一九二九這樣的珍品,要先豎直放一段時間,讓雜質全部沉澱至瓶底,再将酒移到其他容器中。
這麼做不僅能去除所有沉澱物和塞子屑,更是為了讓酒充分與空氣接觸。
年份越久的酒,越要讓它充分呼吸,以除掉酒裡沉積的腐氣。
但凱索勒斯執意要讓聖—歐恩享受直接從原瓶裡傾倒的榮耀,并主動承擔在桌上旋開軟木塞的精細作業,他必須技巧純熟,不能讓一絲木塞屑掉進酒裡。
然後酒會繼續放在那裡,直到主菜上桌。
這時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