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間的差距簡直是無法想象的。
“已經完了。
”成為俘虜之身的帝國高等事務官在心裡想着。
他已經完全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帶到這裡來的原因了,他不僅是敗給了楊威利一夥人,而且還被同盟政府的代表列貝羅給出賣了。
如今還有什麼臉可以晉見皇帝?皇帝不但赦免了他敗給楊威利的過錯,還賜給了自己高等事務官這樣一個顯赫的職務。
皇帝的寬大和信任,自己無論如何都一定要予以回報。
為了新王朝的千秋大計,自己必須要除去所有的障礙物,為帝國将來能夠順利完全征服同盟領地,自己得先要開拓出一條道路來。
不過事實又是如何呢?自己在被帶到此地來的途中,一直在尋找空隙,計算着扭轉劣勢的可能性。
不過當他看到楊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頓時覺悟到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小醜。
而當他又看到站在楊的背後、或許是因為愧疚而一面轉過臉去的列貝羅議長時,雷内肯普卻連責備他的力氣也都在那一瞬間消失了。
如今能夠逃避敵方和已方來嘲笑自己的,隻剩下唯一的一個方法了 ̄ ̄。
雷内肯普原來狹小的視野,如今變得愈來愈狹隘了。
他那已經失去了正氣,而且不斷地以那雙曾經利欲熏心而自大的眼神,往上看着天花闆。
一名送來中飯的士兵,發現雷内肯普懸在半空中的身影,已經是二十分鐘以後的事了。
他屏住了呼吸,注視着穿着軍服在空中左搖右晃的身軀,将陶制的盤子小心地放在房間裡面的一個角落之後,即徐徐地放大聲音,讓其他人知道這個緊急事故。
于是那具上吊的屍體經由急急忙忙趕來的布魯姆哈爾特等人的手中被平放到地面上。
具有急救兵資格的士兵,跨在這個比自己階級還要高十級以上的軀體上,根據教科書上所學以及自己經驗,用遍了所有的人工呼吸法。
“不行,沒有辦法蘇醒過來。
”
“讓開,我來。
”
布魯姆哈爾特于是将急救兵的作業又完美地重複一次。
而同樣的結果也再一次重現。
雷内肯普無視于他的努力,仍然關緊了通往複活的門扉。
當中校以和死者相同的臉色站起來的時候,牢門打開了,已經接到通報的先寇布出現在門口。
此時他剛剛依照約定,将列貝羅帶出監禁的地方,然後将他手腳都捆住棄置在公園裡。
不料才剛剛回來,就遇到這樣的事情,他一貫的傲慢無畏,此刻仿佛刀口上出現了缺口,表情極為深刻。
如果慢一點履行約定就好了,不過就算後悔,此時此刻也追不回來了。
“不可讓雷内肯普已經死亡的消息洩露出去。
否則同盟政府那幫家夥,一定會把他的死當作是一個良機,然後對我們發動全面攻擊的,用所有的方法也要讓他繼續‘活下去’。
”
如果沒有了人質,那麼就再也沒有任何理由讓同盟軍猶豫是不是要對“叛徒集團”發動攻擊了。
況且雷内肯普一死,那麼所有的真相都将随着他一起被埋葬到地底下。
對同盟政府來說,他們隻要将所有的事實和風聲全部丢到火裡面就不會有再有後顧之憂。
聽到雷内肯普的訃聞之後,楊陷入一片沉思當中,不久之後,好像終于咽下了苦藥,滿臉又苦又澀的表情決斷地說道。
“正式發表的場合,我們就得請雷内肯普提督暫時為我們活着,這雖然是對于死者極度的冒渎,不過也沒有其他的方法了。
”
楊心裡面想着,就算隻有這麼一次,閻羅王也肯定會為自己保留一個特别席吧。
菲列特利加則向楊提出一個提案。
那就是如果替死者化一點妝的話,或許可以讓人以為他隻是暫失神了。
這個提案聽起來好像還不錯。
“不過,這種不愉快的工作讓誰來做呢?”
“由我替他化妝,因為這是我自己說的,而且女性也比較适合。
”
房間裡面的那一群男人,互相看了看彼此的臉,膽量方面姑且不論,至少在化妝技術上很明顯地是技不如人了。
所以口齒含糊地不知說些什麼之後,便将這一個不愉快的工作交給了成員中唯一的女性,而走出室外。
“給死人化妝是第一次,同時也應該是最後一次經驗吧。
如果稍微像個美男子的話,化起妝來應該會好看一些吧。
”
菲列特利加嘟囔地說道。
如果不對死者開一些玩笑的話,自己恐怕也沒有辦法忍受這樣一件陰慘的工作吧。
不過這終究是自己提議的,也隻得由自己來完成。
菲列特利加提起了化妝箱開始工作,這時楊打開了門,用很過意不去的表情看着她。
“菲列特利加 ̄ ̄這個 ̄ ̄讓你來做這樣的事 ̄ ̄”
“如果是抱歉之類的話,那我可不想聽喔!”
菲列特利加并未讓自己替死者化妝的手停下來,不過還是先制止了丈夫所想要說的話。
“我既不後悔,而且也沒有對你生氣。
雖然結婚才不過兩個月,不過卻過得很快樂,從今以後你要有你在的話,那麼我這一生應該都不會無趣了。
無論如何請讓我期待吧,老公。
”
“像夫妻生活上的消遣是嗎?”
楊脫下了頭上的黑色扁帽,搔了搔了自己的頭發。
眼前一位已經成為他妻子、年輕貌美的女子,經常都會讓他感到驚訝,對作丈夫的人來說,夫妻生活應該也不會無聊才是。
“不過,這裡好像不是一個有情調的好地方哪。
”
楊嘴裡咕哝地說着輕率的話。
這是一種和前一刻的菲列特利加同樣的心情吧?存在新婚夫妻兩人之間的第三者,在他們相互交流的感覺中,落下了一片濃濁的陰影。
菲爾姆特.雷内肯普、銀河帝國的高等事務官、一級上将,這個身體和楊威利處在同一個行星的地表上,不過兩人的心卻相距數百萬光年的男子,以這樣悲慘的方式結束了他的一生,應該是他原有的價值觀當中所難以忍受的方式吧。
雷内肯普本人姑且不論,當一想到雷内肯普的遺族時,楊就忍不住替他們感到難過。
或許以他為複仇對象的人,又要增加幾個了。
楊輕輕地搖搖頭,為了不妨礙妻子完成這一件不愉快的義務,特意地把門帶上。
被強制走向無奈的死亡,和被強制過着無奈的生活方式,到底是何者比較靠近幸福的支配領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