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來他們仍然在一起膩着。
平時經常是發個電子郵件,偶爾也通電話。
田糧說,他的英國妻子一點都不在意他有個中國情人。
安妮想,其實是她自己一點都不在乎田糧随便娶了哪個國家的女人做老婆。
安妮到了二十七八歲仍然不思婚嫁,反倒又是爺爺先着急了。
爺爺每次提醒她,安妮都噘了嘴說,人家還沒有玩夠,哪個要嫁人嘛!爺爺瞎着急,可也隻有歎氣的份。
安妮卻是真的不着急,整天價盡顧着瘋玩。
安妮的男女朋友有一大堆,男朋友裡也有非常契合的,在一起很親熱也很随便,但親熱完随便完了,依然和過去并沒有什麼兩樣,仍舊隻是做朋友。
安妮不着急把自己嫁掉,也确實沒有讓她覺得值得嫁掉的人。
爺爺說,鬼丫頭,你到底要找個什麼樣的?
安妮就逗他說,當然是你這樣的啦!要潇灑漂亮,要大氣,要有風度,要博學,要知道疼我,一樣都不能少,不然就不嫁!
爺爺也逗她說:小心,由這樣的你看上的人家可看不上你。
安妮故意很誇張地喊道:不會吧爺爺?他要是看不上我,我就使勁追使勁追,我就不相信還有能逃得脫你弟子手心的人!
你看你看,這麼大的姑娘,都不知道羞。
還膽敢妄稱是我的弟子!
安妮那時做了爺爺的助手,接觸到了很多人。
輕工業部一個年輕的司長竟然為安妮害了相思病。
那司長面相還算英俊,是在美國讀完博士又工作幾年才應聘回國的,原來娶過一個美國妞,一說回國,倆人就離了。
他因為條件太挑剔,一直高不成低不就。
待見了安妮,連魂魄都散了。
這司長雖然讀了萬卷書,行了萬裡路,并且經曆過一次婚姻,可在女人的事情上他竟然還是個呆子。
見了安妮,他一句話都不會說,隻一個勁地在王老先生身上下功夫,不是借口與王老先生下圍棋,就是過來探讨民族飲料工業的發展方向。
反正天天都有理由陪老先生喝茶聊天,什麼都不提。
安妮也過來陪過兩次,逢那時,司長就紳士起來,挺胸收腹,兩條腿并在一起,呈45°角傾斜着,頭都不敢朝她扭一下。
安妮覺得好笑,爺爺後來也看出來是怎麼回事了,就起勁勸安妮。
安妮說,我也不是你們民族工業的标本,你還想讓這個呆子研究我?爺爺再說,她幹脆面都不跟他見了。
拖了一段時間,司長可能自己覺得沒有意思,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過後時間不長,司長就另娶了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再來見王老先生,就把民族飲料工業撇在一邊,言必稱希臘了。
其實真正放開談他熟悉的東西,倒也真有很多東西可談。
安妮在座也不拘謹了,放開了談。
談投機了,覺得他其實是非常不錯的一個人。
安妮就取笑他說,如果當初你肯這般可愛,我們倆說不準就好了呢!一下子就把司長說成了個大紅臉,推在眼鏡框說,公主面前,不敢造次啊!
爺爺就罵她,沒有規矩。
人家都結婚了你又來開這樣的玩笑。
安妮說,喜歡就是要直接說出來嘛!這和結不結婚有什麼關系?
開始對王思和去河南最反對的是安妮,後來安妮幾乎是央求着爺爺去了。
她甚至都等不及讓天氣再暖和一點,就逼着爺爺成行。
爺爺說,河南有什麼迷魂陣,又鈎住了你的魂魂?
安妮就翻着旅遊圖說,我們要去看龍門石窟,要去看白馬寺少林寺相國寺,要去看殷墟遺址。
爺爺,鈎魂的地方可太多了!
我看不是那麼簡單吧?如果沒有祈隆,恐怕八擡大轎都請不動你!
安妮就瞪着眼說,是王祈隆又怎麼樣?難道你不喜歡他?
王思和是來年的四月底讓安妮陪了來的河南。
那個時候,正值洛陽的牡丹花開,滿街富貴。
王祈隆放下手頭的工作,專門陪了老人四處去看。
河南是人類文化的發源地,每到一個地方,都能看到曆史的遺迹。
老人靜靜地沉浸在曆史裡,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
晚上到賓館住下,王祈隆問他,老先生對河南的評價如何?
老人說,不敢。
不敢。
而後又說,曆史如巨廈,我輩如蝼蟻啊!
王祈隆又笑了問,對現在的河南,總有個印象吧?
河南好!河南博大方正,居天下之中,得中原者得天下。
他正是以他巨大的包容才承載了數朝故都的重負啊!河南人也是很有風骨的,居天下之中而不驕,得中原之利而不橫,有皇城子民的風範嘛!你看那些舊皇城,王氣雖然被雨打風吹盡,可民衆也不見得氣短三分。
有古風、有大節啊!
安妮插嘴道,沒想到陽城會是這麼漂亮清淨的一個小城。
陽城确實漂亮,一條河自西向東從城市的中心橫穿而過,河兩岸的寬闊地帶,全部修整得綠樹芳草,姹紫嫣紅。
小路蜿蜒着,三三兩兩的行人悠然自得,很有南國風光。
安妮遺憾地說,這麼一條河,要是能搬到北京去才真話舻模?/P>
王思和不知道是觸動了哪一種心境,說,一個沒有河流的城市,就猶如是一個邋遢的老鳏夫!世界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