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過去,本來是要說說委屈的,一開口說出的話卻全不是那麼回事。
王祈隆你太沒有大丈夫氣了!王祈隆男人就沒有你這樣的!
王祈隆說,安妮我正忙着,我又什麼地方不對了嗎?
安妮一下子把電話摔得老遠。
我怎麼就這麼沒出息呀,我!你王祈隆是沒有錯,可難道你的虛僞不是最大的錯嗎?
安妮開始收拾東西,她似乎下了決心要回北京去。
可裝了一半她又開始往外掏,她把花花綠綠的衣服扔得滿屋子都是,她一邊扔一邊掉眼淚。
我安妮怎麼可以是這個樣子的,你王祈隆算什麼,我不能就這樣走。
安妮獨個兒哭了半晌,她為自己傷心。
她覺得她恨透了王祈隆,可她卻又盼着王祈隆會突然從外面走進來。
這狠心腸的無情無義的人,哪怕你打個電話也行啊!
我恨你王祈隆,我恨你!
安妮終于是再打一個電話過去,一撥通就開始哭泣。
安妮說,哥哥,你不該這麼對我啊!安妮這句話是平了心氣說的,裡面含了滿滿的委屈和無奈。
王祈隆說,安妮,我知道我不是個好男人,但是我是想做得更好。
他是想說,我對你沒有什麼不好的啊!可是他語氣裡卻是不自覺地帶出了許多的抱歉。
也許他開始是想用語言抵擋住安妮的侵略,他想讓自己的态度強硬一些,話湧到胸口,他自己先過不去了。
安妮也不能明白,面對這麼一個硬得起心腸的王祈隆,她想要得到的,究竟是什麼?有幾分傾慕成分,更多的卻是成熟女人對男人欲望的渴求,但是,愛情的含量在她這裡到底有多少?她想不明白,她甚至想都不願意去想。
她隻是因為情感的觸角遭到了拒絕,這種拒絕反而激起了她的鬥志。
她所要的,也許僅僅是占領,是一種攻城掠地的征服。
她是安妮,是自幼被人寵壞了的,她要得到她所想要的!
安妮在這樣一種不清醒的混沌的戰鬥中,突然有了一種奉獻感,一種母性的,從未施展過的溫柔。
她想給予他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愛情。
安妮說,我隻想見你,我保證不讓你為難。
王祈隆去了安妮那裡,他再借故不去,自己心裡都難過得不行了。
安妮是說話算數的,他們一整個晚上都是安靜地聊。
她給他泡茶弄水,帶着點哀怨而又渴望的表情服侍他,她在爺爺面前都不曾這樣委屈過自己。
她的姿态,真的算是低落到塵埃裡去了。
她這樣做,她安妮這樣做,還不能換來一個人對她的一點愛嗎?
人的心理是太複雜,安妮這樣做了,王祈隆的心裡反倒是有了一些失落。
他一向怕她的不掩飾的大膽,然而他卻不明白,他心的深處,渴望着的也正是那樣一種火熱。
安妮說,你愛那個女人嗎?
王祈隆知道她指的是許彩霞,而且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安妮是看不起許彩霞的,安妮甚至不想把他和許彩霞放在一起。
有一個人這麼看,讓王祈隆有了一種從沒有過的複雜的感覺,既有痛快淋漓的惡狠狠的快樂感,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懊喪和委屈。
他說,不愛!
你愛過别的女人嗎?
他說,不!
安妮忍了一個晚上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她撲過去擁住王祈隆,她說,你可以愛我,可以讓我愛,你為什麼不愛我?不要我?為什麼?
王祈隆心疼欲裂,但是,在這樣的疼痛中,他的心底卻奇怪地湧起了一種從沒有過的成就感。
他差一點克制不住自己,真的想使勁地抱住懷中的這個夢想,這樣一個女人,也許能夠補償他的。
也許吧。
天太熱了,這是一個熱瘋了的夏天。
王祈隆在開足了空調的房間裡出了一身透汗。
還是不行啊。
王祈隆推開了他懷裡的女人,王祈隆喝醉了一樣搖晃着立起來。
他說,安妮,
時間太晚了,讓我走。
安妮再一次撲過去環住他。
安妮說,我求你留下來,陪我。
王祈隆推開了她,王祈隆說,不!
王祈隆你是個膽小鬼,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愛我,你是愛我的,你不想承認都不行!
王祈隆你是不想離婚,你是害怕你的政治地位受到影響,你是怕我給你惹下禍端,你是個無情無義的人!
王祈隆,為着那樣一個女人,為着這樣一個市長的頭銜,你甘願自己被葬送,你不覺得你太卑微了!你是個僞君子!
祈隆哥哥,我求你了,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隻要我們倆相愛,你讓我怎麼做都行。
我不要名分,不要你為我承擔任何責任,我隻要你要我,要我!
安妮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這些話她想都沒有想過,現在卻一下子淌了出來,說得太快,她幾乎被自己弄得背過氣去。
王祈隆的臉也和她的一樣,頃刻間變得煞白。
但是,王祈隆說,不!
安妮也說,不?
王祈隆堅強的聲音,沒有再發出來。
他看着安妮,幾乎是一種哀求的表情。
王祈隆說,讓我走吧!聲音是那麼的微弱,他自己聽起來都是飄忽的,像是隔了房子,另一個人的耳語。
安妮用她薄透的蟬翼一樣的絲綢上衣的袖子蹭去臉上的淚,孩子一樣地得意起來。
安妮說,我把門反鎖住了,你走不了的。
我不讓你走,你就要在這裡陪着我。
安妮去洗澡了。
安妮洗完澡,直接裹了毛巾回到裡面的房間。
她探出頭來,說,王祈隆,你活該受罪,你壓根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