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夢瑤取出一塊餐巾紙,胡亂地一通擦拭,卻越擦污漬面積越大。
真是屋漏偏遇連陰雨,眼見鐘慨情緒剛剛有所穩定,誰想卻又被人灑了一身菜汁。
大胖和謝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一言我一句地喝斥起那個女郎來。
那女郎不急也不惱,臉上賠着笑,連聲地說對不起。
鐘慨滿頭滿身菜汁淋漓,苦苦一笑道:“算了,讓她走吧。
她又不是故意的。
”
那女郎對鐘慨道過謝,匆匆地溜走了。
“我這個樣子也沒法回隊了,幸好我家離這兒不遠,我回家去洗個澡,換件衣服。
大胖,謝虹,你們倆先開車回去吧。
”鐘慨從口袋裡掏出錢來,遞給謝虹二人道,“說好了是我買單,這一亂,我險些忘了。
”
鐘慨說完,往前走了兩步,步子卻有幾分踉跄不穩。
他本不勝酒力,加之又喝的是急酒、悶酒,故而有些醉意。
大胖、謝虹關切道:“鐘隊,行嗎?”
鐘慨往後一揮手,醉态一笑道:“行,沒問題。
我能走得回去。
”
話雖如此說,腳步卻越發搖擺起來。
謝虹見狀,對大胖道:“咱倆分工吧,你開車把資料送回隊裡去,我送他回家。
”
鐘慨一進家門,就掙開謝虹的攙扶,徑奔衛生間翻江倒海地嘔吐了起來。
吐過之後,感覺好受了許多,起身對謝虹自嘲地笑道:“沒想到吧,我這個刑警隊長原來是這麼外強中幹,感情脆弱得不堪一擊。
”
謝虹沉聲道:“不,正好相反,我覺得這才是有血有肉的真實的你。
”
“你不是在繞着彎罵我吧?”鐘慨望了一眼謝虹,搖頭笑笑,又道,“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你看,我已經徹底沒事了。
我沖一個澡,換一身衣服,也馬上回隊。
我從來不愛說客氣話,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謝謝你了,謝虹。
”
謝虹卻并不領情,揚臉反問道:“怎麼,你這是在對我下逐客令嗎?”
鐘慨怔道:“還有什麼事?”
謝虹繃着臉道:“還不快換下這身髒衣服,我給你洗一洗。
”
鐘慨為難道:“這……這怎麼好意思?一會兒我還是用洗衣機洗吧。
”
謝虹不快道:“這麼髒的衣服,洗衣機怎麼能洗得幹淨?”
魏國立駕車行駛在燈火輝煌的大街上,他的身邊坐着一言不發的那天心。
行至半路,那天心忽然叫道:“停車。
”
魏國立“嘎”的一聲将車停住,詢問道:“什麼事?”
那天心嗫嚅道:“我想回家……看看……”
魏國立笑了,一語道破:“不放心你的丈夫?”
那天心擡起臉,勉強一笑道:“也許你說得對,我别冤枉了他。
”
魏國立鼓勵道:“這就對了。
我敢跟你打賭,你愛人決不是那種人。
”
在謝虹的一再執意下,鐘慨進卧室裡換下髒衣服,然後走出來交給了謝虹。
鐘慨感激地看了一眼這位女同事,走進了衛生間,把門帶好,一時間,眼前不由自主地重又出現了那天心和那個闊老闆的身影,愣怔了片刻,随即三下五除二地脫下了全身衣服。
之後,他習慣地伸出手去,将手伸向了熱水器的淋浴開關。
謝虹找了一個大盆,将髒衣服盡數浸入水中,她則坐在一隻小凳上,挽起兩隻袖子正要洗滌衣物,忽然從衛生間裡随着第一聲水花墜地的四濺聲,一個重物倒地的聲響幾乎是同時注入耳膜。
莫非是鐘慨摔倒了?謝虹心裡一驚,她動如脫兔地幾步來到衛生間門外,卻又突然停住,側耳凝聽,裡面動靜全無。
她知道自己此時不方便進去,隻得沖裡面喊了兩聲,仍是不見反應,猶豫了一下,猛地一咬牙撞開門。
裡面的情景讓她大吃一驚,隻見鐘慨赤身裸體,雙目緊閉,倒在地上。
謝虹腦中飛快地思索,這是一個老式的電熱水器,她望着嘩嘩流淌的蓮蓬頭,不覺伸出手,用手背去試着碰觸熱水器的開關,剛一接觸,隻覺得手指上突地一震,當下本能地屈曲回收,使她免受觸電身亡的危險。
這麼一試,謝虹立刻明白了。
無疑,熱水器漏電,鐘慨觸電了。
這種因熱水器漏電而緻人死亡的事情,并不鮮見。
不消說,這自然是程北可所做的手腳。
欲殺人于無形、無痕。
時間就是生命,謝虹用警校裡學來的知識,立即切斷熱水器電源,她将鐘慨身體放平,展開人工急救,她望了一眼渾身赤裸的鐘慨,臉不禁一紅,情況危急之下,再也顧不得了許多,扯過一條浴巾搭上他的腰際,随後她一手捏開鐘慨的嘴,一手按壓心髒,同時俯下身去将滾燙的嘴唇蓋了上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鐘慨仍不見醒來,謝虹累得大汗淋漓,精疲力竭,她都快有些絕望了。
一時間,她百感交集,在她的心裡,對鐘慨有着說不清的朦胧的情愫。
她臉上不覺流出了淚水,可她仍然不懈地堅持着,堅持着……
蒼天不負苦心人,終于,鐘慨慢慢睜開了雙眼。
“你終于醒了!”謝虹喜極而泣,情不自禁地抱住了鐘慨。
就在這時,那天心走了進來,見狀,怔了一下,繼而悲不自勝,轉身掩面跑出了家門。
他憑借着這一意念,深一腳淺一腳,咬牙堅持着走到了明月湖畔。
月光下,湖水泛着清冷的粼粼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