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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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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長,在我們學校裡也可能是首屈一指的。

    他根本就沒瞧得起這場比賽,所以才讓我這個沒經驗的人做他的助手。

    但在比賽中,我們沒遇到好風,運氣糟透了。

    風剛刮起來就沒了,微風把我們往前吹了一小段,然後又停了。

    最後,我們站在桅杆旁,大三角帆挂在船頭,瞅着一條船在我們前面慢悠悠地往前蕩着。

    船上掌舵的是個上了年紀的婦人。

    她的船比我們那條離岸更近。

    她曾打賭,說今早要是沒有風的話,她單靠輕拍湖岸的浪頭也能到達終點,因為浪是朝着一條小河湧去的。

    她這樣做就對了。

    起初她落在我們後面有三條船加在一起那麼遠,現在卻甩下我們有八條船遠。

    我們隻拿了個亞軍,在離岸五百碼遠的地方,一動不動。

    她比我們那隻老狐狸還要狡猾。

     過了一會兒,我就感到乏味了。

    我和與我同室的那個家夥開起玩笑來。

    船長不吱聲,忍着。

    但那隻懶洋洋的大三角帆終于讓他沉不住氣了,他朝我發起火來,“如果我是你,我早該閉上嘴了,它把帆上的風都弄跑了。

    ” 我講完以後,父親和我笑得不得不抱在一起,轉上幾圈,以保持平衡。

     “對,”大麥克說,“和那種人在一塊,被抓着還是一種偏得呢。

    ” 這樣,我就用不着再告訴他我是怎樣在狂笑和憤怒的叫罵聲中,回到我的房間裡的了。

    這些責罵真叫我有口難言。

    顯然,在埃克塞特讀一年書實在太短,還學不到有錢有勢人的習慣。

    (噢,英國人的大派頭在他的鼻子裡,而愛爾蘭人的腳指頭長着毛。

    ) “我會把你被開除的事向你媽解釋的。

    ”大麥克說。

     “太謝謝你了。

    ”我知道,他和母親可能有一年沒說話。

    但我不能見她。

    她一輩子也不會明白的。

    從我十一歲到十三歲(而且每天晚上都不着家),她每天晚上都想方設法坐在我身邊,從路易斯·昂特邁耶編寫的《名詩集》中選一首讀給我聽。

    因為她的培養(和昂特邁耶那本詩集的熏陶),就是在不走運時,我也喜歡讀幾首詩。

    我現在不能告訴她,我的事還有别的理由。

     當然了,我不得不聽父親每喝一杯就說聲,“它把帆上的風都弄跑了。

    ”父親和從前許多好喝酒的人一樣,每喝一杯便重複一句。

    可就到這裡,我再也想不出來了。

    電話鈴響了,今天早晨已經響過兩回了。

    我操起話筒,沒感到會有什麼吉兆。

     原來是望夫台酒家的老闆打來的。

    “馬登先生,”他說,“我并不願意打擾您,但是我那天晚上發現您似乎認識同您一起坐在休息室裡的那對夫婦。

    ” “噢,對,”我說,“我們在一塊喝得很痛快。

    他們從哪兒來的——西邊,是不是?” “吃飯時,”他回答說,“他告訴我,他們是從加利福尼亞來的。

    ” “對對,我想起來了。

    ”我說。

     “我問您是因為他們那輛車仍放在停車場上。

    ” “這可奇了。

    ”我告訴他,“你敢肯定是他們那輛嗎?” “嗯。

    ”他回答道,“我肯定,一定是他們的。

    他們停車時,我碰巧看見了。

    ” “這可奇了。

    ”我重複說。

    我身上那個刺花紋開始劇烈地疼了起來。

     “說實話,”他說,“我希望您能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

    ”他停頓一會兒,“但我猜,您不知道。

    ”“不知道,”我說,“我不知道。

    ” “那個男的信用卡上的名字是倫納德·潘伯恩。

    要是明後天他們還不來取車的話,我想我就得去檢檢他們的VISA卡了。

    ” “我想你是該去檢檢。

    ” “您不知道那個女的叫什麼名,是吧?” “她的确告訴我了,可是,你知道,如果現在我能想起來的話,我他媽的就不是人。

    如果我真的想起來了,就挂個電話給你怎麼樣?他的名字的确叫潘伯恩。

    ” “馬登先生,真抱歉,一大早就打擾您,但這種事也太少見了。

    ” 就指望這個了。

    挂上電話後,我怎麼也不能從苦苦的思考中掙脫出來。

    每個念頭都朝那片森林裡跑。

    找出來!但這使我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

    我就像個得知患了精神病的人一樣。

    這種病隻能靠從五十英尺高的懸崖上往水裡跳才能治好。

    “不,”他說,“我将躺在床上。

    我甯可去死。

    ”他在包庇什麼呢?我又在包庇什麼?但是,恐俱使一切都變得可怕起來。

    好像我在夢中得知,鬼城裡最最壞的惡毒行為都聚集在特普羅林中那棵樹底下。

    它們能不能鑽進我的心裡,要是我回去的話?那就是我的邏輯? 我坐在電話旁,驚恐萬分,與肉體的痛苦一樣可感觸到。

    我的鼻孔比腳還涼,肺裡燒得厲害——我開始重新讓自己平靜下來,這和體力勞動差不多。

    多少個早晨,我吵吵嚷嚷地吃完早飯後,一頭鑽進我那間位于最頂層的小屋,在那兒,我俯瞰着海港,試圖寫點東西。

    我學會了每天早晨怎樣分開我生活中的所有殘骸,就像從一碗湯中撇出不能吃的東西一樣。

    這些殘骸可能會影響我那天的寫作活動。

    所以我有凝思的習慣,我是在兩個地方養成這種習慣的,一是在監獄,二是在自己家。

    我學會了在家裡,每天早晨,無論我妻子吵鬧得多煩人,我都能工作下去。

    我能和我的思路朝同一方向發展下去。

    假如我眼前的大海狂濤四起,這沒什麼,我知道,要是沒有其他事,現在我就必須去回想一下我父親,而不是去問什麼沒有答案的問題。

    “别試圖去想你想不起來的東西”一直是我恪守的座右銘。

    記憶力與性機能一樣,玩命去想你想不起來的東西——無論這種需要是多麼緊迫——就好像姑娘在你前面叉開大腿,可你那件東西——那條倔強的野狗硬是執拗地不動地方。

    你就得放棄這次豔福。

    我有可能想得起來,也有可能想不起來兩夜前所發生的一切——我會等着,但暫時我不得不在我那恐懼的周圍修築一道圍牆。

    所以,對父親的每一回想,都像是塊安放得很是地方的大石頭。

     于是,我又想起往事來。

    我知道心情平靜的原因是默想着對父母的熱愛,無論這種愛是多麼令人苦惱。

    由于今天早晨我為自己倒了杯酒,作為我稱之為合法的鎮靜劑,又由于我來到了三層樓上的那間書房,在那兒,我過去常常是一邊工作一邊觀賞海灣的景色,所以我想起了有關道奇,“大麥克·馬登”的傳說,并冥想着他給他,給母親和我帶來的巨大損失。

    因為從他的個頭和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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