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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逆我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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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埋着臉孔抽噎,過了片刻,又坐了起來,細細地将那封信反覆讀了好幾遍。

     念到“為正義而戰的人連在一起”一句時,激起了内心的憤怒,咬牙切齒,充滿了殺機,喃喃自語說:“……共匪的殘暴,竟連一個婦人……一個小孩子也不肯放過嗎……?” 他的腦海之中,憧憬出一個團團的臉,像成熟了的蘋果,那雙大大的,顯示了營養不良無神的眼睛,老是像半畏羞地垂着……誰看見都會産生憐愛,怎會忍心下手?把她打得遍體鱗傷……更可憐的,自此她要失去了母愛,共産匪徒竟活生生的把她的母親的生命奪去,她已變成了沒有母親的孤兒了……。

     對這個為兒女而犧牲的慈母,田野起了無限敬意。

     就這樣的躺在床上,田野已經把進廚房打洗臉水的事情忘得幹幹淨淨,思潮起伏,短短的幾天,為保護小雪雪母女兩人,和共匪的特務人員較量的情景,一幕一幕,又重新映在眼簾。

     這時他非常的後悔,既然已經成為一個職業兇手,手上已沾污了血腥,當時為什麼不展開殺戒?把這批醜惡之匪徒戮殺一盡,以戮殺還戮殺,血債用血債還! 為正義而戰的人連在一起……。

     腦海是紊繁的,人是憊倦的,迷糊把他堕入夢鄉,當他張開眼時,東方已經發白,有人在搖動他的身體,原來竟是吳全福呢!這位熱誠的朋友,一早上就把他喚醒,當然是有着特别的事故了。

     “昨天晚上等你一夜,上那兒去了!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問。

     田野的腦門疼痛,四肢也是酸軟的。

    也許在晚間着了涼!他撫着手臂,不斷地撫揉,臉上露出痛苦。

     “你好像病了!”吳金福說:“生活太不正常,唉,年輕人總是不愛惜身體,出門在外,還是多留意為是,保重身體,猶如孝順父母!” “拜托你的事情怎樣了?”田野避開了他的煩絮。

     “我就是為這件事情來的!懶蛇已經有下落了,他可能在青山方面……”吳全福說。

     “哦,青山?”田野爬起身來,對吳全福的說話漠不關心,首先趨至闆壁,傾聽鄰室的聲音,希望知道三姑娘回來了沒有? “唉,三姑娘和你一樣,生活不正常,今天早上才回家的!”吳全福似乎洞悉田野的心理。

    “……我也不知道你們之間鬧了什麼蹩扭?” 聽說三姑娘已經返家,田野又好像放心得多,他趁在打洗臉水之際,行出走廊,自三姑娘的門縫投望進去,那真是一幅海棠春睡圖,三姑娘半裸的,僅隻有胸衣三角褲,肌色晶瑩,細嫩誘人,睡态是嬌憨的,田野的臉上馬上起了一陣熱辣辣的,血液也随着激脹,心腔砰碎跳個不止,但他的眼睛仍不肯離開,因為他發覺三姑娘似乎是酗酒過度,所以脫下的旗袍、統裙、襯襪、淩亂地搭在靠椅上,散在地闆上,這些衣飾全是嶄新的,尤其那雙金絲扣的高跟皮鞋,全不是價值便宜的物品。

    她的錢由那兒來呢? 田野有了疑問,更是癡呆,吳全福竟跟了出來,說:“你是否現在就要去找尋懶蛇呢?” 暗中窺人隐秘是不道德的行為,田野的臉孔更是脹得血紅,懦懦不安地含糊應過了吳全福的話。

    說:“你怎會知道懶蛇躲在青山附近呢?” “昨天晚上我又到‘華森記’書報社找到了張球,據他所知道的,懶蛇有三個親戚住在香港,他的表哥住在灣仔,是做碼頭苦力的,一個叔父,住在銅鑼灣,就是張球的親戚,另外還有一個遠房的舅媽,住在九龍的青山灣,是個打漁的。

    灣仔和銅鑼灣兩個地方我都去過了,但是他們都推稱不知道懶蛇的住處,不過,聽他們的語氣,似乎懶蛇早關照過他們不要洩漏消息。

    最後,我便利用張球了,用信封裝了二十塊錢,叫張球送去交給懶蛇的表哥,說是我在半個月前向懶蛇借的,現在還給他,豈料他的表哥就叫張球貼了郵票寄到青山灣去,似乎不大願意理會他的事呢……” “那就一定是在青山灣了……”田野表露興奮,但忽然又感到恐懼,懶蛇的匿處找到了之後,他的命運将如何?那還要看天意了!懶蛇是否會接受勸告回到霍天行處受處分?抑或用武力抗拒……他真不敢想像,而且懶蛇又是周沖的人,周沖又會對這件事情怎樣呢?他感到旁徨不安。

    但是這是一件任務,既交到身上來就不能不盡力量去做,匆匆洗漱完畢,他又想到該不該帶槍的問題。

     “假如不希望發生流血事件,那還是不帶槍好!而且有着吳全福同行,也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他心中想。

    于是,他便赤手空拳,和吳全福動身了。

    豈料剛出公寓的大門,事情又生了枝節,忽然馬路上出現了幾個彪形大漢,全是錢宅的人馬,他們湧蜂向田野吳全福兩人撲去。

     “朋友,還認識我嗎?”為首的是石大銅,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田野已知道來意不善,但在這種環境之下,是無法躲避的,赤手空拳也隻好和他們挺一挺,好在晨間,馬路上正開始了一天的生活,店鋪紛紛開門,行人如梭,相信錢宅的這批打手,即算明目張膽,也不敢就這樣的當街行兇,田野也就泰然了。

     “旁邊的那個是你的什麼人?”石大銅也看出此點,故意揪起田野的手握手裝做熟朋友的樣子。

     “我的鄰居!各位有什麼指教嗎?”田野用強硬的态度回答。

    同時,吳全福也看出了事有蹊跷。

     “我們的東家想找你去談一談!” “你們的東家是誰?” “你不必裝糊塗,——錢太太找你談話?” “為什麼錢太太找我談話?你們的錢先生呢?” “哼?”石大銅重重哼了一聲:“你肚子裡明白,大丈夫做事何必鬼鬼祟祟,我們又不會留難你,況且你的老闆霍天行也在我們家裡——做事得漂亮一點,請你那位鄰居識相一點,回避一下吧!” 經石大銅這麼一說,已證明了田野的猜想不訛,錢庚祥果真罹難了。

    但是霍天行為什麼仍留在錢家裡,錢夫人又為什麼要找他去?這些又把田野弄得如墜五裡霧中。

     “我們已聲明不難為你!又何必一定要我們在你的鄰居面前做醜人!”另一個打手在田野背後說。

     田野想想也頗合理,看樣子絕對難以在這批人的手中逃開,而這批人又絕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越出法軌以外的事,把吳全福拖着,沒什麼大的幫助,搞得不對,還連累了他一家老小,便回過身來,向吳全福說:“事情又有了變卦,這批朋友,一定要我去會他的主人,我們進行的事情隻好暫時改變,你回到書報社裡去等我好了,等我的事情下地,馬上來找你!” 吳全福雖已看出這批來人個個獐頭鼠目,絕非善類,但又似乎并不一定會對田野怎樣,而且田野又沒有明确的表示态度,他該用什麼方式來應付當前的這幾個歹徒,反而吩咐他離開,這簡直要把吳全福也弄糊塗了。

     “這些是你的什麼人。

    ”吳全福低聲反問。

     “朋友——”田野答。

     等田野向吳全福交待後,石大銅一招手,路口間便駛來一架汽車,四個人推推擁擁把田野夾持逼進汽車,汽車便遠馳而去。

     吳全福雖是個老實人,但這幾個月來,他已看出田野的生活不大正常,所接觸的人,什麼樣的人全有,行動詭秘,說話也是颠三倒四的,可能心理上有着什麼矛盾不可理解的事情,但他深明白田野倔強的個性,是從不肯向人求援的,而且連發牢騷訴苦也從來沒有過。

     吳全福親眼看着幾條大漢把田野帶走,說是綁架吧!他們又似乎是熟悉的,你一言我一語像是賭狠頂嘴,說是友誼性的邀請吧,那副神氣表情又完全不像,吳全福百思不解,等汽車走後,匆匆把汽車的牌号記下,準備過了若幹時候不見田野回來,便到警署裡去報案,這是他唯一可做的事了。

     約十分鐘後,田野已來到寶雲道錢宅的門前,那情景已不複昨夜的那般熱鬧,門前冷清清的,貼着“喪宅”的白紙條。

     田野被石大銅等四個人夾持着,推推擁擁上了石階,一眼看去,大門内仍是杯盤狼藉,昨夜盛大酒會的殘迹仍然留在。

    醇酒的香氣仍然充斥,事情未免演變得太快,隻一夜的光景,已經變成“喪宅”了。

     “你們把我當朋友還是犯人看待?”田野忽然向身旁,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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