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經安靜的走上幸福之路……”神父再說。
“我仍想見她一面行嗎?……”田野咽着氣說,額上的冷汗直向下淌。
“何必再擾亂她的心,這是罪惡的!”神父含笑帶着慰意說。
漸漸,田野的臉色轉變,略帶恐怖,嘴上喃喃咀咒:“這不是太殘酷了嗎?……這不是太殘酷了嗎?”蓦然,他發足奔跑,越過神父,迳自向後院跑進去,心理上起了一種兇惡的念頭,準備不顧一切,用強硬的手段把三姑娘搶出來……
“……誰也不能攔阻……”他咬牙切齒地又自語說,真如一隻失去了人性的猛獸,橫沖直闖的直向内院走,那條走廊很深,田野并不知道三姑娘在那裡。
每遇上房間便要看上一眼,強蠻地找尋。
神父已追在後面了,高聲說:“喂!你不要亂闖……”
田野那裡肯聽,他的蠻勁已經發了,神父就是叫喊,他的動作越快,越向内走。
這是他在第一次進教堂來時,眼看着神父走過的地方,心中相信,三姑娘必在裡面。
但那條巷子已可以看到盡頭,當中有着一道鐵栅門攔阻,門上下了鎖,裡面是靜悄悄的,好像連一點生物也沒有。
教堂外的聖鐘仍在響着。
那年老的神父自後面慢慢追了過來,他要把田野阻擋回去。
田野發了暴怒,把着鐵栅枝拼命的搖拽,似乎有欲把那隔開了兩個世界的鐵栅門搗毀之意。
神父又在背後勸說:“年輕人,你進不去的,還是及早回家去吧!”
田野眼中熱淚并出,突然瘋狂地叫喊起來:“……蕭玲珑,蕭玲珑呀……三姑娘……我是田野……你聽見我說話沒有……”
鐘聲仍在響着,有節奏的,當,當,當……輕一陣,重一陣,響澈雲霄,又傳遞到那死靜的角落裡。
田野确定三姑娘在裡面,要不然這座鐵栅門為什麼要鎖上?他随着鐘聲的刺激,一陣比一陣瘋狂,拼命搖拽鐵栅,拉大了嗓子一聲一聲狂喊。
聲音是悲切的。
“三姑娘……三姑娘……你聽見我在叫你沒有……聽見沒有?”任他叫得聲嘶力竭,那境死地仍是死地,一點反應也沒有。
假如三姑娘确在裡面的話,斷然是不會聽不到他的呼喊的。
相信她已在流淚了,但是她的意志堅決,決心歸依天主,在忍受着紅塵的誘惑……
“三姑娘……即算我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不願意見我……那怕見這最後一面?”田野仍在喊:“最後的一面呀……”
鐘聲歇住了,遺下餘音在耳中鳴,田野的嗓子也啞了,鐵栅搗不毀,他沖不進那“一切皆空”之地,已告筋疲力盡了,口中仍在喃喃的咀咒:“那怕是最後的一面呢……難道說就這樣的悭吝麼?……”他徐徐的倒下去,跪在鐵栅的邊緣,似是疲倦,也似是忏悔。
身上的熱汗,浸濕了他的襯衣,頭發蓬亂的,挂在如遭受了水淋的額上。
神父默然的站在他的身旁,過了很久,才說:“年輕人,你該回家去了!”
田野抹着淚痕,在呆想,倏的,徐徐擡起了頭,哀怨地說:“她為什麼連最後的一面也不和我相見?這是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呢?……”
神父搖頭,自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自地上将田野攙扶起,慢慢的推着他行走,勸導他離去。
田野一步一回頭,那鐵栅仍然莊嚴地屹立,封鎖了一方小小的靜寂的世界,仍是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倒是有幾隻徵象和平的白鴿在空中盤旋,慢慢的降落到屋檐……她們也是愛好清靜的。
神父把田野送出門外,還為他向上天禱告。
不久,那教堂的大門便關上了,把木然的田野堵在門外。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田野帶着失意憔悴的心情,回到高士道蕾娜的住處。
他有氣無力地爬上樓梯,雖然精神疲乏,但他仍希望知道香魂的案子已發展到什麼程度?還沒有走進屋,就可聽到屋子内熱鬧非凡。
這可能是香魂的血案已經發了,屋子内團團的站滿了一大堆人,蕾娜被圍在核心,探案人員在問話,其他的差不多盡是新聞記者,還有攝影記者的鎂光燈“噗、噗”的閃個不停。
田野呆在人群之後,蕾娜因為忙于應付新聞記者的問話,已有接應不暇之勢。
自不會注意默立在一隅的田野。
新聞記者們也不會發覺背後還有一個和血案有關的人物,同樣的以為他也是采訪新聞而來的。
田野靜聽蕾娜的答話,是非常慎重的,并沒什麼漏洞,而且,有些對女人心腸特軟的記者們,還特意找出于蕾娜有利的問題,重複又重複地問長問短,大有把蕾娜捧成名人之意。
田野心中說:“自此,蕾娜可以一舉成名了,隻要她能把握時機,珍惜名利,當然可以一帆風順,成為舞國花魁……以朋友而言,能幫助朋友到此地步,也可以夠了……”想到此間,田野自己并不希望在報章上出風頭,他便由人群中溜出來,悄悄的下樓,自行離去。
三姑娘的問題仍在腦際,這次的創傷使他念念不忘,可能造成終生遺憾。
“總得設法讓她脫離苦海……”他喃喃自語說。
田野并不了解天堂與現實生活之分。
怎樣是“福”?怎樣是“罪”?什麼是“天堂”?什麼是“苦海”……?他由高士打道出來,又趕至“聖瑪利”醫院去。
重行找到那位指示他至天主教堂的修女,懇求她幫忙再想辦法。
但是那位修女說:“蕭玲珑既不願意見你,那就是她的意志堅決,歸依天主,将來為天主服務,你又何必苦苦擾纏?……蕭玲珑假如能堅決的渡過‘苦修’……也就是中國人所說的,可以‘修得正果’,那末她的福份無窮,可以得到‘永生’!”
田野不懂這些教義,他苦求無效,還是被修女勸說,離開了醫院。
但是田野并不因此而息心,他暗下誓言,無論如何,還是一定的,要把三姑娘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