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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的腦海中即浮映出一個充滿仇火而猙獰的面孔。
相信自這一次以後,他和周沖之間的芥蒂,将永無平複之日。
後果當未可預料呢。
金麗娃啟動馬達,把着駕駛盤敏捷的調轉車頭,複由原路回去。
向前路不十分遠的地方,果然的就有一輛汽車停放着,那自然是周沖乘坐來的,他竟然在黑夜駕車而不亮車燈,所以田野和金麗娃俱不知道有汽車跟蹤了。
汽車已駛上歸途,月色更媚,這時兩人的心情都不似原先的那樣有着情趣,默默無言地盤算着未來的發展。
田野忽而凝視着金麗娃的秀發說:“你頭上的那支小武器究竟是什麼東西?”
金麗娃得意而笑,又揚手自發髻上拔下來,那是一支鍍金的發針,有一顆圓形鑲有暹邏鑽的帽頂,整條發針,長不及四寸,接近帽頂的前半截,是薄片型的,可用做把手,後半截卻是削尖的,鋒利無此,如同刀尖。
用手指頭彈彈,锵锵發出聲響,證明是鍊鋼所制,這樣的利器,當可作匕首殺人而用。
“哼!一個女人假如沒有一點防身武器,和你們這些男人相處,随時随地都會有吃虧的可能!”金麗娃收起發針時說。
田野不由的想起上次野餐時金麗娃在野餐筐子底下藏着的一支手槍,由此他對金麗娃有更進一步的認識,她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事事都有周詳的防範……
不久,汽車已進入了市區,金麗娃先送田野回公寓去。
這次,田野跨下汽車,金麗娃便駕着車飛馳走了,因為鬧出周沖這種不愉快的事情,雙方的心情俱劣,非但嘴唇沒有碰上一碰,而且連“再見”也沒有說。
田野的心中懸念着的還是三姑娘,加上金麗娃周圍的環境複雜,最好能和她斷絕瓜葛,尤其周末的同遊,拖泥帶水的纏綿下去,遲早會鬧出更大的事情……他心中這樣想着,悒悒地跨上樓梯。
是時已是午夜三點,公寓内的人全睡熟了,整間屋子是黝黑的,悭吝的閻婆娘連樓梯上的電燈也給滅去。
田野摸索上到樓面,很奇怪的,整個公寓隻有他一個人的房間有燈光透出來。
而且房門也沒有上鎖。
他記得在離開屋子的時候,分明已經把房門鎖上,為什麼會自動的打開了呢?而且閻婆娘的刻薄成家,每夜起碼要出來巡邏過一兩次,平常的時候,假如發現任何一間房間沒有熄燈,她就會拍門,又是什麼電費貴羅,賺幾個房租根本沒有什麼好處羅,這年頭生活不易羅,請大家幫忙節電羅,羅裡羅嗦的一大套……而這時已是午夜三點,他的房間内的電燈卻仍是亮着,這是什麼道理?難道說他的房間内有人留着不成?
田野抱着異樣的心情,輕輕的推開房門,果然不出所料,房間内真的有一個人,而且還是女人,正伏在他的床上睡熟了。
她穿着的衣裳倒是非常時髦的,金軟緞鑲黑滾邊旗袍,金色高跟鞋……
田野竊喜,以為三姑娘來了,但等到他走近床畔時,又略為失望,因為這女郎的身段較三姑娘略長……她是誰呢?細看之下,才看出是蕾娜。
她為什麼會守在這裡?又為什麼會在床上睡熟了?
田野頓時心胸中起了一陣跳蕩,他知道可能已發生了意外。
躊躇了片刻,伸出手來将蕾娜拍醒。
蕾娜驚醒時,整個人跳了一跳,似乎有什麼可怕的事情驚吓了她,揉了揉沾着了淚痕未幹的眼,看清楚了是田野回來時,蓦的伸張雙臂,将田野一把摟着,摟得緊緊的,刹時淚如雨下,哭泣不止,如受了委屈的孩童遇到了親人……。
“啊……你終于回來了……”她哽咽的說。
“蕾娜,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快向我說!”田野撫着她的背脊給她安慰。
“香魂發了瘋,她……她……她……”蕾娜竭力想鎮靜着,想把嗓子壓低,似乎恐怕被公寓内其他的住戶聽見了她的說話。
“你冷靜一點,隻管說吧!”田野說。
“香魂發了瘋,她把彭健昌殺了……然後自殺……”蕾娜說時,直在抖索。
“哦……”田野毛發悚然,“在什麼地方?……”
“在大萬公司,彭健昌辦公的地方……”蕾娜仍噎着氣。
田野緊鎖眉宇,咬着牙齒矜持着,過了片刻,才說:“案已經發了嗎?”
“不!到現在為止,還沒人知道……”
“香魂在什麼時候下手的?”
“大概六點鐘的樣子,彭健昌快要下班的時候……事情是這樣的!中午的時候,香魂的癫狂症已經發作,我和蕭玲珑兩人壓制不下,蕭玲珑便叫我打電話給你,請你來幫忙,當我離開屋子外出打電話之時,香魂和蕭玲珑鬧得不可收拾,她把蕭玲珑毆傷了,奪門出走,正好我打電話回來,迎面和她相遇,我攔阻她,但是,她已像一個瘋人一樣,我怎能阻擋得住她呢?無可奈何,我隻有走進屋子去,關照蕭玲珑,假如你來了,就關照你從速趕回香港去,幫我的忙……香魂立心立意是找彭健昌算帳去的,我一直跟随她,到了大萬公司,彭健昌不在,她便坐在辦公室内守候,無論我怎樣勸告,她也不肯去。
不過,那時候她似乎已恢複常态了。
很安靜的,毫無異狀,而且獨坐無聊,還會哼歌……大概等了有個把鐘點,還沒看見彭健昌回來,我溜出大萬公司,到聖蒙慈善會找你,你不在,我又趕到公寓裡來,你也不在,我便猜想你可能到九龍去了,大家都錯過了時間,所以便關照房東,假如你回來,無論如何請你在公寓内等我的信息……當我再回返大萬公司的時候,可不湊巧,彭健昌已經回到大萬公司了,正和香魂面對面談判,當時我看香魂的形色,非常正常。
她提出很多理由,頭頭是道的,一口咬定是彭健昌唆使兇手……灑硝镪水行兇,彭健昌一再聲辯,意思肯增加至六千元,請香魂無論如何不要再胡說八道,再給他妄加罪名,而且還說是同情香魂的遭遇,所以才額外施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