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在說話,知道他醒了,所以連忙趕過來。
“吳嫂子!我想有兩句私下的話和田野兄說說。
可否請你回避?”沈雁毫不客氣地向吳妻說。
田野欲加以申斥,但一個人有病在身,就什麼火氣都提不起來了,他竟忍下了這口氣。
吳妻是鄉下人,倒不在乎什麼禮貌,很快的,就退出房外,還替他們掩上了房門。
沈雁的态度,又不似原先對田野必恭必敬的了,他神氣活現,有不可一世的姿态,先燃着一根紙煙,坐落床沿,然後低下嗓子向田野說話。
“田兄,近來你倒底犯了什麼毛病?生活颠三倒四的,完全不成話了,我們都替你很焦急!”
田野聽得沈雁似乎有責備的口吻,不免就暗起怒意,他心中想,當他被提升為鴻發公司副理時,沈雁對他,有惟恐巴結不上的醜态,這會兒,他不過精神上受了打擊,生活意志略為消沉,沈雁便對他如此無禮。
但田野自信,他權力還未被剝削,隻要重新振作起來,相信霍天行和金麗娃還是對他信任的!
“我們每天都在找你,白天找到晚上,晚上找到白天,都看不見你的影子,到底,什麼事情使你這樣荒唐?……”沈雁又說。
“你說的‘我們,我們’是指什麼人?”田野耐着火氣問。
“……我是說霍天行和金麗娃我們……”
“哦?我倒沒有想到你竟會爬升得這樣快?”
沈雁見田野動了惱,又略為有點膽怯,馬上語氣改變了。
“真的,霍天行已讓我找你好幾天,我實在一點辦法也沒有,白天我起來看不見你的影子,晚上等到兩三點鐘不見你回家,要就是回來時醺醺大醉,和你說話也是咿咿啞啞的……說什麼,你也不會聽見,要知道,霍天行急着要找你談話啦!”
“他不是叫我們暫時回避見面麼?”田野悻悻然地說。
“也許出了什麼急事……”沈雁扔下煙蒂,鄭重地說:“實在告訴你也無妨……是司徒森那老鬼又出現了……”
這句話使田野的神色怔了一怔,似乎大禍又将告臨頭,他支撐起精神坐了起來。
“霍天行和我在什麼地方見面?”
“你可以用電話和他連絡!現在,他可能在洋行裡!”
正在這時候,房門上又有人敲門,沈雁乃做賊心虛,頓時嗓子也哽塞了。
“誰?”田野沉着嗓子問。
“我——”推門來的是桑家的司機江标。
“啊,田先生,大小姐有了急事,請你馬上就去!”
這到使田野非常為難,他病了還無法得到安息,他知道桑南施的個性,假如事情不是急到了“燃眉”,絕不會找上門來向他低頭。
難得大小姐有請,但是田野自覺四肢酸軟,好像連站起來的力量也沒有,渾身發着高燒呢,而且還有霍天行也急着要和他見面。
“不過,桑南施既在困難中,她在求援,假如不去幫她的忙,是否會被人誤為絕情?……”田野心中這樣一想,便下了決心,無論如何,扶病也得到桑南施家中跑一次。
看鐘點,已是正午,吳全福曾說過要回家吃飯找田野談話,田野覺得還是不和他見面較好,至少可以省掉他婆婆媽媽的一套。
田野讓江标在街上等候,支撐起精神洗漱更衣,又向沈雁說:“霍天行的事情我自己解決,我會打電話和他連絡,無需閣下費心,不過在老闆和老闆娘面前,以後還希望你多多關照啦!”
沈雁很尴尬,但是他沒有容人之量,連話也沒說,就匆匆退去。
吳全福的妻子已把稀飯給田野端進房來,另外有幾碟精緻的菜肴,有肉松、鹽水豆、鹹蘿蔔、油炸花生。
田野實在沒有胃口,一樣也吃不下去,但他感覺到異常的不好意思,吳全福的一家人待他都這樣親切,他怎好使人掃興呢?
吳妻将食物在藤桌上擺好後,笑吃吃地說:“吳全福馬上就要回來了。
”然後就退出門去。
田野勉強端起稀飯喝了兩口,把菜肴弄亂,造成已經用過的樣子,然後輕輕推開房門,恰好吳妻進了廚房,他便以最快的動作,閃縮落下了樓梯。
汽車停放在公寓的門前,江标凝神地等候着,似有什麼心事似的。
田野鑽進車廂,汽車駛動時,田野說:“江标,你先給我開到對街的藥房去,要買一點藥!”
“啊,田野先生,你病了麼?”
“嗯,隻是喝酒過多,有點頭痛就是了!”田野答。
江标呐呐地似有什麼話要說,但又不好意思啟齒,他遵照田野的意思,把汽車駛到藥房門前。
田野買了幾片頭痛退熱藥片,就在藥房中借用了一杯溫水吞下,再次坐落在汽車時,江标算是鼓足了最大勇氣說話了。
“田野先生,假如您有機會,給我介紹個職業好嗎?”
“你幹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另找職業呢?”田野問。
“不!我早被辭退了,桑小姐要把汽車賣掉抵債,這兩天還是找我回來幫忙的!”江标答。
田野歎了口氣,桑南施汽車也要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