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楊以不肖的眼光射到田野的臉上,似笑非笑的,噘起厚厚的唇皮說:“你是誰?”
田野冷笑而答:“我就是和三姑娘同時被毆的護花使者,相信楊先生還會記得那段新聞吧!”
亨利楊即豁然大笑。
笑得打仰,這就足見他是逞狠而來的,這種流氓作風,實使人憤恨,在淩辱一個人之後,再假惺惺的去慰問一番,那有雙重的意思,一是不逃避,更表示來者不怕;二是看你又如何……?這等于趕盡殺絕呢!
“既然如此,我和你神交已久,我倒很願交你這個朋友!”亨利楊說着,一面伸出手要和田野握手,表示他的風度。
“我交朋友要看對象的!”田野環抱雙臂,岸然不動說:“三姑娘是病人,假如不騷擾她的話,我想請你告辭了!”
亨利楊脅肩而笑,拍拍三姑娘的肩膊說:“你的朋友不高興我留在這裡,我就隻有告退了!”
“請你别忘記了,把錢帶走!”
亨利楊複聳肩俯拾起那疊鈔票,揚手一抛,擲向正在迷糊的香魂床上說:“蕭小姐不需要它,相信香魂小妹需要它呢!”
田野還要說話,但蕾娜卻把他按住了,不斷的擠眼示意,請他忍耐。
因為在病人面前吵鬧起來,總會影響病人的情緒。
這樣亨利楊才一揮手,說聲“再見”,又是大模大樣的跨出病房,原來門外還等着有一個形狀如同打手似的流氓呢!他們頭也不回,大搖大擺的直向走廊外行去。
田野要送客,任是蕾娜怎樣攔阻,他也不管。
跟在亨利楊和流氓之後,盡管這位客人頭也不回,他仍直跟在後面。
醫院的門前有着一個小型的停車場,隻見亨利楊招呼了流氓鑽進了一架小包車,他親自駕車,看樣子是沒雇用司機,等到汽車開動之時,他始才調過頭來向田野一招手,這是他最後示的餘威了。
汽車走後,田野已有了計謀,他匆匆的把汽車的牌号記下,有了汽車牌号,相信不難找出亨利楊的住址。
那時候就不怕他飛到天上去……。
田野再回返病房之時,他不想再在三姑娘的身上找尋線索,因為三姑娘流淚尚未止呢。
于是他再輕輕的安慰了她一番,然後又掏出身上所有的錢鈔,全部交下給了蕾娜,請她好好照顧三姑娘。
田野由醫院出來回到香港的時候,已是正午,他心中想。
假如想知道是誰下三姑娘的毒手,還是得在尊尼宋處着手。
以對付舞女而言,假如沒什麼深仇大恨,相信誰也不會用硝镪水這樣的毒辣。
尊尼宋是舞女大班,當然可以知道三姑娘到底得罪了些什麼人?而且幹這種灑硝镪水工作的,又多半是購買當地的地痞流氓下手。
尊尼宋的撐腰人陳老麼是油麻地地區的地頭蛇,當不難查出買兇手者究竟是誰?
田野決定了要先找尊尼宋尋出主兇,趁順道之便,他彎到聖提芬醫院去先看看吳全福。
吳金福已經好轉了,就身體稍微弱一點。
吳全福的妻子在坐,她不等田野和吳全福說上兩句話,即把田野拖出病房之外。
“湯九斤死了,你知道嗎?”她怯怯不安地輕聲說。
“哦?是嗎?”田野故作驚訝:“是怎樣死的?”
“自殺——昨晚上,他在書報社上吊了。
”
“嗯!這個人死有餘辜!早就該自殺了……”
“噢!不!”吳妻大驚小怪的又說:“但是警署說是謀殺!他們還懷疑吳全福是兇手咧,今天公寓裡來了大批人……”
“吓!吳全福躺在醫院裡,你還怕個什麼勁?難道說一個病人還可以從病床上爬出去謀殺人麼?”
“所以說……”
“所以你應該說,湯九斤弟兄因為害得吳全福太慘了,所以在他良心發現之時,便懸梁自殺了!”
“今天,湯九斤的弟弟湯冬也來過了……”
“什麼?到醫院裡來嗎?”田野略有怒意。
“不!到我們家裡,他哭哭啼啼的,告訴我們湯九斤的耗訊,又指天發誓,他絕對沒有欺騙吳全福,也沒有害過吳全福……在後,他還一口咬定,是你殺害湯九斤的,你是兇手……”
田野忙制止她說下去說:“别理他,說不定就是他,弟弟謀殺哥哥反而故意含血噴人,我還可以到法庭去告他……。
”
“不過,湯家弟兄的為人你是知道的!你要千萬小心哪……!”
田野說:“我心中有數哪!”
田野離開了醫院之後,即轉道返家,因為他要取手槍,在那舊物箱底下壓着的“黑牌”手槍又重新的取了出來。
很老練的檢查過彈藥。
貼在身邊藏起,他要找尊尼宋去了。
他由統一碼頭乘輪渡過海。
悄悄的來到甯波街舞女公寓。
但踏上樓梯之時,起了猶豫,因為時鐘正指正了三時。
這時間,所有的舞女仍留在公寓裡。
萬一鬧出事情來,以後的麻煩不可預計。
他考慮了片刻,必需要等到茶舞的時間開始,所有的“湯團”舞女到舞廳去了之後,然後再找尊尼宋算帳。
這樣,他便轉道在馬路上蹓躂。
順着彌敦道走,來到“雄雞”餐廳門前。
這餐廳對他的印象很深,記得譚玉琴曾在這裡跟蹤,預備謀殺他呢。
而現在,他卻要謀殺人了……。
他踏進了餐廳,找着了老座位,這樣找尋回憶是最有趣不過的,他要了一瓶酒,自覺漸漸要變成酒徒了。
不過,這可以一笑置之。
由譚玉琴,可以想起懶蛇,由懶蛇又可以想起他投進職業兇手的始因……。
殺劉文傑,殺蘇玉瑛,……那種種的情形,都一幕一幕的湧現腦際。
因而半瓶的“威士忌”,已差不多光了,他自己暗起警惕,千萬不能喝醉,因為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大概四點鐘多的時候,他走出“雄雞”餐廳,又再次的來到甯波街舞女公寓,不過那時門已下了鎖。
他揿門鈴,女傭出來應門了。
他心中想。
所有的舞女已經上舞廳去了,但是女傭留在,仍是禍患,假如要幹掉尊尼宋的話,必需要連她也幹掉。
“尊尼宋在家嗎?”他問。
“啊,你來得正好,他還沒有走呢!”女傭一面把門打開,以笑臉相迎,因為田野每次的習慣,都是給賞錢的。
田野道謝後,随手掏出二十元紙币塞到女傭手中。
“為什麼你不出去啦?”
“啊,我要看家啦!”
田野笑笑,裝做得随便的便繞上三樓去了,這時,他的心中起了一陣輕微的跳蕩。
雖然對付尊尼宋的計劃早已盤算好,但他仍恐怕臨時會起了不可預測的變化,正如對湯九斤一樣。
走廊上鋪有草席氈子,他輕輕的來到門前,那扇門照例是半掩的,但沒想到裡面竟有人說話,而且似在争論着什麼,嗓子很亮的。
“尊尼,這樣你就太不‘落檻’了,在先的時候大家言明是六百元的,你現在打對折付出,叫我怎樣對得起朋友呢?”是陳老麼的聲音。
“哼!誰叫他灑錯了人呢?我的目的是灑蕭玲珑,誰叫他灑到香魂身上……?”尊尼宋又說。
“要知道我的損失多大嗎?”
田野乍聽之下不禁勃然大怒,由他們兩人的對話,可證明對三姑娘下毒手段的主犯是尊尼宋無疑了。
這家夥既占有了三姑娘的身體,騙了三姑娘的錢财,而且又使三姑娘懷了孕,不論在那一方面看來,假如這人尚還有些許天性的話,就是三姑娘有天大的錯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