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穿着白衣戴白帽的醫生擦着汗行了出來。
一面揭去他的口罩。
“大夫……怎麼樣了?”田野追上前問。
“還好,她無恙了!”大夫說。
“胎兒有多大!”田野再問。
“兩個月左右!”
兩個月的胎兒,以時間來推斷,那當是尊尼宋的孽種無疑了,他和三姑娘既有了結晶,還要對待三姑娘如此的惡劣,真與畜生無異。
田野心中咀咒着尊尼宋,一面跨進了手術室,護士小姐們正推動着流動的手術床把三姑娘移出室來。
三姑娘迷迷糊糊的算是醒着,全身蓋着白布更顯得臉如紙白,一頭散發披了下來,襯上深陷的眼睛和兩頰,形狀有點恐怖。
當她看見田野時,一陣辛酸撲鼻,忍不住就熱淚橫流。
田野是硬漢,在這種情景之中,心情也是慘痛的,也委實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話是好?
“何至于要如此呢?……”他算是吐出了一句話。
三姑娘抽噎不止,兩片唇兒顫顫的,像要說話,但卻被悲傷掩去。
護士小姐的臉孔是冷冰冰的,推着床車無情地行走,田野和蕾娜都做了護衛。
回到了病室,香魂仍沉沉的睡着。
護士小姐們還得把三姑娘搬回到病床上去。
她們都是嬌柔無力的,田野隻有自己動手,伸張鐵臂,把三姑娘整個的抱起來,由那裹着的白被單裡,他觸撫到三姑娘的背脊,手臂,大腿,全用紗布紮成一卷一卷的……可見得傷勢也相當嚴重!
這是誰下的毒手?對一個弱女子如此殘酷……
三姑娘已安放到病床上,護士小姐替她蓋好了被單,臨退出病房時,拖了田野趨至一旁,低聲說:
“她的心情很劣,最好讓她多休息,不要挑起她的傷心事!”
護士走了,田野和蕾娜默默相對,靜坐一旁,三姑娘仍在哭,整個病室裡的空氣充滿了哀感。
倏而,香魂醒了,她發出了沙啞低沉的聲音嚷着口幹要喝水,而且,還擡高了那裹着重重紗布的雙手,左右的摸索……看起來,很像一個活動了的木乃伊呢。
蕾娜很體貼的為她倒了一杯白開水,扶她坐起,将開水灌她喝下,又替她把被單蓋好……
“香魂姐姐……是我害了你哪……一切都是我不好……為什麼不讓我死了呢……?就算死了也無以洗脫我的罪孽……”三姑娘忽而又号啕大哭。
“蕭玲珑,你别太沖動了……”蕾娜又忙趕過來按制她。
“給香魂姐姐聽見了,更是難過啦!”
香魂因為臉上的紗布包紮太多,根本不能說話,隻探起了頭向三姑娘注視。
這情景是夠凄慘的。
田野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忽然揪着了三姑娘的膊胳說:“……告訴我!是誰下的毒手?……”
田野的動作粗暴,正觸着三姑娘的傷處。
三姑娘受到意外的創痛,如觸電般:“嗳,嗳……”呼叫起來。
田野如夢初覺,起了内疚,這種粗暴,一個病人怎能受得起呢?
“對不起!”他緻歉說:“現在,我除了想知道是什麼人下的毒手以外,什麼也不管了!”
三姑娘噎着氣說:“找着了,又怎樣呢?……”
“我要替你們報仇!”
“不……”三姑娘直搖頭。
悲傷說:“為我這樣的一個無用的人,你是何苦呢?……香魂姐姐已為我受累不淺,我那還忍心再連累任何一個人呢……?”
田野又咆哮說:“我什麼也不管!反正我要知道是誰?究竟是誰下的毒手?究竟是什麼事情要下這樣狠的毒手?”
三姑娘含淚不語,田野卻拼命催促。
“說!是誰!快告訴我!是誰!……”
三姑娘仍不肯說。
田野便怔下神色,正色說:“三姑娘,難道說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提不起勇氣向惡人反抗嗎?要知道,别人要殺害你,毀滅你……即算你想忍辱偷生,生活下去,也是不可能啦,遲早别人還是要置你于死地,……何不趁在這個時候,我們尚還有一口氣,我們奮鬥起來,和他們反抗……!”
“反抗?我們有什麼能力反抗?這世界,隻有惡人,有地頭勢力的才能生存下去,我們怎能反抗?”
“我不管這些!我隻希望你告訴我,是誰?”
“我能告訴你是誰呢?”三姑娘哭泣不止。
“環繞在我身邊的惡人這樣多,尊尼宋、亨利楊、彭健昌、柯大勇……可說沒有一個不是窮兇惡極的,我能告訴你是誰呢?……”
“照你這樣說,你也不知道下毒手的是誰主唆的了,但是任何一件事情發生,總會有一點迹象,而且以硝镪水毀人,不是結了深仇大恨的,誰肯下這個毒手呢?……在這一兩天之間,你曾得罪了誰呢?”
三姑娘仍是搖首。
她委實無法知悉究竟是誰下的毒手。
蕾娜卻向田野勸息,說:“我看你不必逼她了,讓她稍事休息,身體略為複元再說吧!”
這當兒,倏的有一位客人到病房來探病,手中捧着一束鮮花,肥頭大耳的,竟是亨利楊那流氓呢!
亨利楊跨進門,正好和田野迎面相對。
這正是仇人相見。
亨利楊略露詫然之色,也許他已經忘去田野究竟是何人了,隻有田野的心中燃熾着仇火,他恨不得把亨利楊抓住即撕個碎粉。
這倒是很奇怪的事呢,亨利楊在數天以前,還縱兇手痛毆三姑娘和田野兩人,為什麼今天又突然來探病,而且手中還捧着大束鮮花,這斯文流氓究竟意欲何為?
亨利楊征怔的向田野打量了一番之後。
似有感觸,但又想不透究竟曾在那兒和田野見過。
他與蕾娜倒是相熟的,他即向蕾娜打招呼。
笑吃吃的,嗓子像破鑼一樣說:
“啊!蕭小姐怎樣了?我早說這妮子年紀太輕,不懂事,遲早要吃大虧的,現在果然不出所料!”他把鮮花給蕾娜接過,大模大樣的就在三姑娘床畔坐下,蕾娜非常驚恐,因為深悉田野的性子火烈……。
但是現在的田野,已不是從前暴躁火急的田野了,他懂得什麼叫做忍耐,什麼是預謀,要對付一個人時,應該如何計劃。
三姑娘不想和亨利楊說話,她除了掩面痛哭以外,什麼也不會,這完全表露了隻是一個弱者。
亨利楊撫着她纏着繃布的手臂,仍吃吃地笑個不歇,又說:“吓,你看,搞成個什麼樣兒了?還好呢!硝镪水沒灑到臉上,一個女人出來混,就全靠一副臉蛋,假如臉蛋損壞,那一輩子也别想混了!”
田野以仇目向亨利楊相視,但亨利楊似乎全不介意,又似乎根本沒把田野放在眼中。
田野實摸不透亨利楊的用意呢?也許他對三姑娘仍有企圖,但也許他在行兇之後,還要向弱者示威,從他的言語中又無法推斷主事流氓下毒手的是否就是他?
假如他對三姑娘仍有染指的企圖,又何緻于購買流氓下毒手毀三姑娘?……
田野怎麼都想不通。
倏而,亨利楊摸出一疊鈔票,置于三姑娘枕畔,說:“相信你的經濟也很困難,這裡有幾百元,拿着好好的養病吧!以後出來,接待朋友,真要把作風好好的改變一下!”
三姑娘沒有拒收的形狀,但她除了哭以外,呐呐的說不出一句話,田野便趨了上去,竭力把态度平和下來,說:“楊先生,我們并不希望接受你的慈善,以及你的施舍,請你把錢收起來吧!”
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