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由八點移到了八點半——九點——九點半……田野竟乘醉睡倒在桌子上。
等到田野醒來,已經是十一點多鐘,金麗娃竟還沒有來,她爽約了,爽約是為着了什麼事情呢?
約會的也是她,爽約的也是她,田野無法了解這個女人的心理。
這時,他迷迷糊糊地回憶,似乎剛才在睡熟時,曾經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他在夢中行走,遍地俱是荊棘,荊棘之中又有毒蛇,毒蠍……有人向他呼喚。
“回頭是岸”,但是他已為荊棘困擾……。
是誰向他呼喊呢?想不起來,田野曾高聲呼喊:“一柄斧頭來……”果然的憑空就有一把斧頭掉下來,田野用斧頭拼命砍刈荊棘,奇怪,荊棘砍斷之後竟像人般的鮮血泉湧,田野弄得滿身鮮血,像血人般的一樣……因而驚醒。
他不會詳夢,不知道夢中的含意是如何的。
“别過于迷信吧!”他喃喃自語,是時,咖啡室已再沒有其他的客人,侍役都在準備收拾場子打烊。
田野付過帳後,便獨自離去。
田野回返公寓,已是十二點敲過,因為酗酒過度,腦門是劇痛的。
按照平常的習慣,他必定要看看三姑娘的房門是否鎖着,看她回家了沒有?但在這天晚上,由于心胸苦悶,心中早有成見,認為三姑娘已經有好幾夜沒有回來了,這天晚上自然也不會回家。
扭開房門,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心情不愉快,精神也頹唐,解衣倒在床上。
不知怎的眼睛老是瞌不上,酒是醒了,連眼睛也一樣醒着,頭痛得很厲害,在黑暗中,眼瞪瞪地看着屋上的天花闆,那黑沉沉的一片,也不知是污垢,還是陳舊。
忽然天上灑下驟雨,打在脆薄的玻璃窗上,那輕輕清脆的聲響,像向寂寞的人傾訴。
遊子之心,在午夜裡,更顯得凄切。
呀然一聲,倏地房門被推開了,跨進來一個苗條的影子,忏忏的身材……門複又關上。
田野以為他在做夢呢,趕忙伸手掣亮床畔的台燈,竟不是做夢,那是三姑娘,奇怪她竟是回家了。
她穿着一身單薄的睡衣,頭發有點淩亂,顯然是從床上爬起來的,這夜她可能回家很早,而且已睡倒在床上了。
“總算等着你回家了……”她盈盈笑着,面泛桃花紅潤,因為脂粉已經抹去,顯露了純真的美。
“你總算回家了……”田野撐起身子來說,嗓音哽澀,他不是老希望能看見三姑娘嗎,心中梗塞着需要吐露的話,現在全可以吐露了。
“我很抱歉,剛才我偷看了你的信!”三姑娘說一面輕輕地移近了田野的床畔。
“我很高興,你已經找到一個新的女朋友,桑南施,這個名字就很可愛,一定是一個很可愛,很漂亮的女孩子吧……?”
田野偷偷地撫摸枕下,幸而,桑南施的信并沒有失去。
他想說話,但嘴唇卻被堵塞了,三姑娘在吻他,吻得很烈,而且一面她還伸手将台燈滅去。
這白鴿籠似的小屋子,又回複落在黑暗裡。
人影對着人影。
三姑娘說:“現在已經有人照顧你了,無再需要我,我該要離去了……”
“離去?”田野驚奇:“你要走?走到那兒去呢……?”
三姑娘不許他說話,又再次的吻他,吻得田野的心胸劇烈跳蕩,當他發覺三姑娘的面頰上淚痕斑斑時,才知道她正在傷心呢。
她的淚如泉湧,沾濕了田野的臉,又沾濕了田野的頸,但她既不許田野問,又不許田野說話,吻着,熱烈地吻着,一次,又一次的。
好容易,田野才得到一個喘氣的機會:“你走?為什麼要走呢?你走到那兒去呢?……”
三姑娘沒有回答,她貼着田野的臉在抽噎,在搖頭。
“我的身世不好……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辦法才能夠洗滌這些不名譽的過去……”
“你現在已經很好了……無需要惦念過去……”田野不知話應從何說起,冀圖給予她些許安慰。
“這幾個月來,你對我冷淡,冷酷……我常想,你定是瞧不起我……”
“我沒有……”
“你年輕,有為……又有學識,而我什麼也沒有……”
“何必說這種話呢?……”
“也許,你有着年輕人的苦悶,所以變态……”三姑娘忽然竟自動鑽進了田野的被毯裡。
“呃……”田野驚震,當他觸撫到三姑娘的肌膚時,才知她已是赤裸裸的,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她已經脫落了她單薄的睡衣……身上連一絲也沒有。
“你……”他呼吸急促說。
“我要報答你幾個月來給我的恩情……”她又堵田野的嘴,不給他說話。
“我在沒有失去你之前,我要得到你,說是我的自私也好……說是我的浪漫也好……反正我是曾經出賣靈魂的人,在你的面前,當然不算……這雖然不名譽也是最後的一次了……”
“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也不許你離去……”田野吻着她的淚說。
窗外的雨漸烈,雨點打得玻璃窗拍拍響,屋檐上似挂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