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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命运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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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很豐,她約我上舞廳去,我們很快樂地玩了一夜。

    然後,她替我介紹舞女大班,勸我也下海,當時,我拒絕了,在沒有得到你同意之先,我不肯決定……但是一連好幾天,你回避我,……我實在感到寂寞,空虛……舞女大班連續來和我擾纏,說一定要把我捧成紅舞女……我在失去寄望之餘,便毅然下海了……。

    ” “他媽的,老子花的不是錢嗎?他媽的搭的是什麼臭架子?”蓦地一個粗暴的聲浪,出自舞廳的一隅,把三姑娘的傾訴打斷了,接着,還有摔杯子的聲音。

     舞女大班在解勸:“朋友,不必急,不必急,馬上就來了……” “他媽的,瞧不起人嗎?一請再請,三四請,還不來,算是他媽的什麼玩意,就算紅舞女紅得透天,也不應該這樣搭架子……” 這一吵,逼得音樂台上的音樂也停了。

     舞女大班氣急敗壞地跑上來,不得不低聲下氣地和田野說話。

     “田先生,你是知道的,誰都在搶着蕭小姐坐台子,順得了張三順不了李四,……田先生是自己人,相信不會見外,讓蕭小姐轉個台子,回頭再送回來,由小弟負責如何?” 田野經不起人家低頭說好話,原想和尊尼宋沖撞一下的,看他那末低聲下氣的,也就不和他計較了,便向三姑娘說:“時間也不早了,我還得趕過海去預備明天上班,你轉台子去吧,以後我常來看你……隻希望你以後能早點回家!” 三姑娘雖有餘忿,但礙在自己的職業是如此,也無可如何。

    她問:“是誰吵得這麼兇?” “還不是大萬公司的那位總經理!”尊尼宋說。

     “哦?又是他?……”三姑娘皺起眉宇,像有隐衷。

     “大萬公司”幾個字,田野的印象很深,一時又無從想起,他的眼睛便向剛才舞女大班和人吵鬧的地方找尋。

    倏而,他看見了一個人,方方的臉孔,臉無滴血,年紀不大,像很氣惱地坐在那裡。

     田野想起來了,這個人就是大萬公司的經理彭健昌,記得三姑娘曾介紹他到彭健昌處謀職而受了一頓無謂的淩辱。

    這是他畢生也不會忘記的一頁帳。

     田野忽然起了驚恐,這個人很清楚三姑娘的底細,他忽然的來了是否會馬上把三姑娘的身份拆穿呢?他原是想離去的,舞女大班非但替他把舞票免去,而且連茶帳也免去了。

    但這會兒,田野又不想離去了。

     隻見尊尼宋把三姑娘帶領到彭健昌的台子上去,很意外的,彭健昌并沒有什麼不禮貌的舉動,那一股淩人的氣焰也随之消失了,非常客氣地招呼三姑娘坐下,一面召侍役替三姑娘叫飲品,有點惟恐招待不周之勢。

    彭健昌和三姑娘起舞,田野一直注意着,隻見他笑口盈盈,說個不停,看來似乎沒有什麼惡意。

    大約過了有兩三個舞,田野見彭健昌态度如常,便大為放心離去。

    心中還暗自責怪自己的過于疑忌了。

     田野開始了他的坐辦公廳生活,同事之間對他都很和睦,每天六個半小時的工作,雖是單調一點,但卻非常輕松,尤其桑南施常常到辦公室裡來找他,或是吃飯或是看電影。

     女同事姜少芬告訴田野說:“從前,桑南施是很少到慈善會來的,現在卻常常藉故而來,這是你的光榮啦……” 一天,桑南施的父親召田野進辦公室去,先贊揚他一番,說他辦事努力。

    然後把薪水單給他填上,上面注明月薪兩百二十元,津貼六十元,這種薪給,在香港一般公務員及薪水階級說起來,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

    平平而已,在人浮于事,人情冷落的孤島之中,冀圖獲得一份這種職業的人,何止千萬。

    但是這每天六個半小時的工作,坐演一個月辦公廳的報酬,還不及田野做職業殺人的幫兇者,幹上一件案子的報酬十分之一。

    田野為謀取上進,新生自己的生命使然,欣然地在薪水單上簽上了字。

    表示非常樂意接受這份菲薄待遇的職業。

     “你會寫文章嗎?”桑同白忽然說。

     “我在學校裡的時候常寫……”田野感覺問得有點意外。

     “是投稿嗎?” “我編校刊……” “那末很好,現在你代替我寫一篇文章,題目是‘慈善乃和平之本’。

    這是一家海外的雜志向我索取的,他替我們‘聖蒙慈善會’鼓吹向華僑募捐,所以要先把這篇文章刊載出來……” “噢……”田野有點驚惶:“恐怕我寫不好,脫離學校已久,長遠沒有寫文章……” “不要緊,可以試試看!”桑同白說:“我告訴你整篇文章的寓意就是說,近世紀來,世界上戰禍連綿,把人類原有善良的天性,逐漸磨滅,改變——這要引經據典,如各種宗教,目的都是相同的,教導人類愛護和平、慈善,尤其同類不互相殘殺,佛教更連牲畜也不宰殺,這些都是慈善之源,所以各種宗教,教義雖異,都能得到廣大的教徒,可以證明人類的天性是慈善的……,也就是和平的真理——在這裡,你還可以攻擊共産黨一番,他們的殘暴,屠殺,已使世界上的人民對他們失去了信心,使他們的主義政治走上了末途。

    人類需要生存即需要争取慈善——因為海外華僑差不多都是反共痛恨共産黨的,我們要先得到他們的同情才能募捐。

    主題就在慈善乃和平之本,世界上有許多政治家都以為用槍炮可以建立和平,但我認為這是錯誤!槍炮不過是用來保護自己的疆土,建立和平還得用慈善為本,我們用更多的同情去濟人,饑餓的人,我們施與他們糧食,寒冷的人,我們給他們衣着,患病的人,我們給他們醫藥,不分國界,不分種族,用慈善把人類的情感系連起來,世界上就自然沒有戰争了……” 桑同白說得頭頭是道,把田野聽得呆住了,他從未知道“慈善”兩字之中,還有這許多哲學。

     “好了,我知道你是聰明人!我就說出這些,相信你已經能懂得我的意思了!”桑同白說完走開了。

     于是,田野開始動筆了,桑同白的話雖萦繞腦際,但他無從着手,執起筆時,手也有點抖索,因為他到底曾幹過殺人的職業,似乎不大适合寫這一類的道德文章。

     “争取生存并非是屠殺……隻有慈善才能建立和平……”這種論調,和霍天行金麗娃的完全相反。

     為着當前職業,田野必需要把這篇文章完成,桌子上有紅藍兩色的墨水缸,他用鋼筆沾墨水時,竟常常會沾錯了顔色。

    紅色的墨水滴下來時,如同鮮血,寫在紙上,狀如血書,他一次一次地将稿紙撕去,又用吸墨紙将筆尖擦幹淨,為避免再沾錯墨水,他想把紅墨水的瓶蓋蓋上,不小心竟把墨水缸打翻,那鮮紅色的血水如泉傾瀉,田野急忙趨避,但來不及了,雙手已染上了血污,潔白的襯衫也血痕斑斑。

     這真是鮮血,腥臭撲鼻,田野驚惶地失聲。

    憧憬出無算的冤魂,劉文傑,遊泳場上的女郎蘇玉瑛,懶蛇,錢庚祥,小雪雪的母親……一個個的重複在腦海裡出現了。

     “哈,你看田先生像血人一般啦……”女同事姜少芬說。

     “噢,糟糕……洗不幹淨啦!”男同事張子宜說,急忙趕上來幫着用吸墨紙揩抹。

     田野如夢初醒,驚惶地手足無措。

    張子宜忙着揩抹,不免手上也染上了墨水。

     姜少芬也取了一疊吸墨紙,趕過來,一面卻開玩笑說:“假如别人不知道,走了進來,準以為我們‘聖蒙慈善會’出了謀殺案啦!” “那我和田先生準是兇手了!”張子宜笑着答。

     田野有些迷茫,匆匆奔走,溜進了盥洗間。

    他需要冷靜一下,扭開了自來水,取水敷洗腦門、臉孔,自來水都被墨水染紅了,慢慢才被沖淡散去。

    但是墨水在手上卻是不褪色的,用肥皂也無法洗去,田野焦急地拼命擦着肥皂,血斑仍然留着。

    他真不知道如何是好,暗暗奇怪自己的神智為什麼會如此失常。

     “也許這間屋子的空氣太過肅穆,與我的生活環境不适合……”他心中想。

     忽然,盥洗室的門推開,竟走進了桑南施,田野非常驚恐地将雙手慌慌忙忙收縮到背後,像生怕被桑南施看見他的手上有血迹。

     “我早知道你打翻了墨水缸!”桑南施說。

     “沒有……”田野懦懦不安地,依然不敢露出他的雙手。

     “咦?你的臉色不對!”桑南施關切地說。

     “沒有什麼……有點不大舒服就是了!”他呐呐說。

     “既然不舒服,就應該回家去休息一會!”桑南施挽着他的膊胳說:“反正現在已經快要下班了,我送你回家去吧!汽車在外面!” 出了“聖蒙慈善會”,田野的頭腦清醒過來,也許是一種虛榮心的驅使,他忽然想起,他的那間破爛簡陋的小房間,實在不适宜招待桑南施這種高貴女賓,更不适宜讓這位千金小姐知道自己的生活是這般的寒酸。

    于是便改變了意思說:“現在應該是吃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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