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供應。
給他們找條活路,不過是本職所在。
他們希望過安穩日子,不希望打打殺殺,亦是人之常情!”程名振苦着着咧下下嘴,低聲解釋。
被窦建德擊敗,逃入巨鹿澤的那段時間,他也曾恨過百姓忘恩負義。
但站在對方角度上想一想,也就釋然了。
誰都想過好日子,誰都有過好日子的資格。
被窦建德擊敗是他自己的事情,他根本沒有權利要求百姓們一定要做什麼,不做什麼。
“看不出你年紀青青,倒是很有心胸!”李淵又看了他一眼,有些驚詫地點評。
“臣也曾經是從平頭百姓,知道他們的想法!”程名振眼前突然閃過殷秋的憤怒面孔,歎了口氣,低聲回應。
“開始覺得不舒服,但站在對方角度想想,也就放下了!”
“站在對方角度想想?”李淵沒想到回問出這麼一個答案,眼神登時一亮,目光彙聚如電。
早在進入書房之前,程名振已經決定據實啟奏。
因此也不慌張,坐正身體,任由李淵把自己上上下下看了個透澈。
見少年人渾身上下不帶半點做作,李淵終于相信對方說得是實話,笑了笑,低聲點評,“沒想到你還懂得換位置考量的道理,不錯,不錯。
裴卿沒推薦錯人。
朕來問你,既然當年你素得民心,而一旦戰敗,百姓們立刻投靠了窦建德。
如今朕擊敗了窦建德,八郡百姓會不會很快就忘記了窦建德好處,安心做我大唐子民!”
“這不好說!”程名振想了想,鄭重回應。
“為何?”李淵聞言,再度一愣,脫口問道。
“百姓們會比較!”程名振鄭重解釋,“當年,窦建德攻下洺州後,幾乎全盤接受了臣的舊規矩。
百姓非但未受其擾,還因為窦建德故意施恩,而得到了不少意外的好處。
陛下派人去接管各郡,具體政令如何,臣不清楚,所以無法妄下結論!”
“不會比當年更苛刻!”李淵笑了笑,很是自信地說道。
“那百姓們就容易安定了。
但卻不可不防備一些将領依舊心向大夏,需要重點對他們進行安撫!”根據自己所掌握的實際情況,程名振向李淵提醒。
“那又是為何?”
一瞬間,程名振眼前又閃過殷秋等人的面孔。
他們甯願作為一個窦建德的追随者而死,盡管他們的死亡沒有任何意義。
“洛陽之戰後,臣曾經試圖勸降幾個昔日的同僚。
但卻沒有成功!”想到這些,他心裡就沉甸甸的,說話的聲音也跟着低沉起來。
“朕聽說過。
你已經盡力了,是他們自己不知道好歹!”李淵笑了笑,低聲安慰。
年青人有情有義,這不是什麼壞事。
如果投靠了新東家就恨不得把老朋友千刀萬剮,這種人他才更不敢放心使用。
“臣的确盡力了。
但他們不肯改變主意,卻不是因為執拗。
而是,而是因為…….”擡起頭,他盡力讓自己不回避李淵的目光,“他們覺得,窦建德出身寒微,當了皇帝更會懂得百姓的想法。
而陛下,陛下三代國公,離底下太遠了些!”
“狗屁道理!”李淵不為程名振的坦誠而生氣,卻覺得殷秋等人實在愚蠢得可憐。
“朕出身高貴,難道還有錯麼?莫非殺光了天下豪門,時間就太平了?!”
“張金稱的确試圖那樣做過。
但是适得其反!”程名振搖了搖頭,坦然承認。
那是一條根本無法走通的路。
放下豪門士族的影響力龐大不說,單是他們在治理地方所擁有的智慧和經驗,就不是張金稱等人能輕易掌握的。
所以,張金稱隻能潰敗,無論曾經多麼輝煌,也是刹那之間的事情。
“你呢,你怎麼認為?”李淵突然想了解程名振的想法,看了看他,笑着問道。
“臣?!”程名振略作猶豫,但很快壯起了膽子。
這輩子能讓李淵傾聽自己想法的機會不多,無論為了死去的人,還是活着的人,他都必須把握住。
“臣覺得,殺光豪門不是辦法。
但一味縱容豪門也不是辦法。
百姓們雖然軟弱無力,但一旦他們亂起來,就很容易玉石俱焚!”
“事實的确如你所說。
大隋就是這樣亡的!”對于程名振的見解,李淵也有同感。
“但如何在二者之間平衡呢,你有沒有辦法?”
“臣想過,至今沒有答案。
即便是寒門子弟,當了官,三代之後,恐怕也就忘了本!”
“嗯!”李淵低聲沉吟,很滿意程名振能夠對自己如此坦誠。
前隋的亡國教訓就在眼前,他不得不多加提防。
“那你在做百姓時,最想要的是什麼?”
“臣?”程名振苦笑着咧嘴,他突然發現,李淵今晚的打扮,和自己夢見的黃河老龍十分相似。
“臣的想法現在看起來很可笑。
賺錢,給老娘治病,攢錢,娶媳婦,買地,生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