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末溫夫人又到那裡去了呢?眼前的景象,撲朔迷離,田野的神智也昏迷了。
到這時,他已不敢撫觸任何用具,生怕遺留下指印。
廚房、廁所、浴室、傭房,全找過了,确是沒有人迹,屋子内既沒有後門,又沒有樓梯可以通上屋頂,除了大門以外,沒有其他可以通行的出進口,那末,溫夫人走到那裡去了呢?難道說,她已經逃亡了不成?窗框上燃點起的蠟燭是新的,燒去隻有寸餘,推算時間,頂多隻有一個小時,而飯廳上的死屍呢,血迹凝固,起碼已經死去兩三個鐘點以上,假如用理智來判斷的話,那很明顯是慘案發生後,蠟燭才點上的,田野對這種事情的經驗缺乏,加上心情上恐怖不安,已無能再找出倪端,他想,隻有請經驗豐富的丁炳榮進來研究真相了。
當他正欲退出屋子之時,蓦的聽得一陣輕微的呻吟聲自寝室内透出來。
他忙趕進寝室去,裡面還是原來的形狀,看不見人迹,也沒有絲毫可啟疑寶的迹象,凝神傾聽,又沒聽見聲息,他以為自己的聽覺錯誤,待留了片刻,方欲離去,豈料那呻吟之聲又起了。
“什麼人在房間裡?……”他壯着膽子叫嚷。
沒有人回答。
呻吟之聲又起了,而且還在說話。
“救救我吧……救救我……”
田野發現了聲音的傳來處。
原來,那張床是靠牆放置的,當中有着一條縫隙,聲音正是由縫隙中透出來。
田野忙趕過去,那縫隙過窄,他僅能看見的隻是一個女人蓬亂的秀發,這不消說,田野意識到那是溫夫人,她卷着被單,跌落在縫隙裡,好像奄奄一息,垂死的狀态,這是什麼原因呢?
假如不把床移開,田野無法把她拖出來。
那張床是檀木所做的,非常笨重,為了探求究竟,田野用盡渾身力量,獨力把睡床移斜了三數尺,這樣便可以把溫夫人拽出來了。
溫夫人是服了毒,眼眸無神地半張,口中吐着白沫,呼吸急促,四肢痙攣。
也許她是在毒發時掙紮,掉下床去的,她斷斷續續地說:“……我不想死呀……救救我……假如我死了……孩子們将怎麼辦呢……!”軟弱無力的手,擡起來,不斷地向床上亂指。
田野以為她要躺到床上去,便把她抱起,重新放置在床上,一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溫夫人搖着頭,淚如泉湧,一面支撐起僅有的力氣,拉開枕頭下竟有着一個空了的安眠藥瓶,及一封厚厚的信,信皮上寫着“絕命書”三個字。
“我後悔了……我實在不願意死……”她哽咽着說。
一面企圖将那“絕命書”撕毀。
但她那還來力氣呢?
田野一手把她的“絕命書”搶下,收到衣袋裡。
“我替你請個醫生去?”說着,便匆匆離房到客廳去打電話。
溫夫人的神智未亂,也許是回光反照,伸手指着飯廳,嘴裡“咿咿啞啞”,像非常焦急的呼喊。
田野知道她是指飯廳上的那個屍首,假如醫生招來了,看見屍首案子就發了。
但如何才能替她把屍首藏起來呢?他凝呆了半晌,決定把屍首暫時拖到廁所,或浴室去收藏起來,便拉起袖子,擡起屍首的雙腳夾在腋下拖曳。
屍體已略有僵硬,拖曳時,略有顫動,如複生般,尤其壓在底下的血迹未乾,拖過的地方,劃出一條血路,腥臭撲鼻,更加重了田野心理上的恐怖,不自覺地感到眩昏欲嘔。
他想起了懶蛇的屍體在浪灘上顫悚,……
想起了蘇玉瑛的屍體在海底裡浮沉,……
想起了劉文傑的屍體在水道上漂流,……
蓦地一聲破窗的聲浪自寝室突出來,一個吓形大漢跨進了窗戶。
“好的,殺人犯,我等着你啦!”那大漢說。
田野受這意外的驚吓,唬得魂飛魄敢,忙撇下屍首,他尚以為是警探到了,但定睛看時,除那大漢之外,别無他人,原來竟是追蹤他已久的譚玉琴呢!他是為了要替把兄弟懶蛇報仇,竟不惜以苦守機會。
這會兒,他持着一柄亮晃晃匕首如狼似虎向田野撲過來了。
田野忙拔槍應付,一面高聲咆哮說。
“姓譚的,我和你無冤無仇,為懶蛇的事情,我正要找你解釋啦……”
譚玉琴看見田野手中有槍,便止下兇手的動作,手中的匕首仍揚起,說:“我知道你也是個好漢人物犯不着用槍——我原也可以用槍結果你,但我下過誓言,一定要刀砍斧劈……”說時,他一面溜出了客廳,闩下了鎖。
已是整間屋子唯一的出路。
他有意和田野作困獸之鬥。
在這種環境之下對着一個死屍,一個垂危的服毒婦人,并不适合決鬥,田野等他再次走進飯廳之時,再說:“姓譚的,我不希望和你決鬥,……懶蛇失足堕岩,于我無關……我原是想救他的性命的……”
“懦夫!把你的手槍放下!”他叫嚷着,也露出腰間的手槍,拔了出來,抛到飯桌之上:“我也有槍,但用槍決鬥,顯不出英雄本色……”
“我不需要決鬥,我需要解釋……”田野說,手指頭仍牢牢的扣着槍機。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我向把兄弟的亡靈發過誓言,不得不按着誓言做事,你假如自命好漢的話,把槍放下!”他随手又将匕首抛到桌上,拉高了褲管,小腿上紮有繃帶,插有一柄相同的匕首。
繼續說:“把刀子拾起來,我